变态……？
实不相瞒。
赵佳佳这句「有变态」一出来。
柏鸢刻板印象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牧尘野。
还以为那小变态终于露出狐狸尾巴，被人发现了他其实是个喜欢给别人当小三找刺激又沉迷于拆解尸体有着某种收集癖好的变态本性。
总该不是瞧见在裴缙和自己这里找不到「作案」的机会，于是便就此收手改道去祸害别的小情侣让人抓个正着吧？？？
但看赵佳佳此时惊魂未定的反应，又觉得不太像。
要真是有大学校医做男小三被人抓住的八卦，赵佳佳现在肯定得激动得两眼放绿光。
要么挤在前头看完了全过程路上回味后赶回来讲给所有人听。
要么就有好东西一起分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寝室一把抓住所有人拉着大家去看现场直播。
反正不会是现在副明显受惊的表情。
既然不是当男小三被抓……
柏鸢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脑子里又自动浮现出牧尘野丧心病狂到抓了一只野耗子当街开膛剖腹玩弄内脏被人围观的画面。
人不能.....至少不该！！！
柏鸢压下内心的震撼，顶着可能被刷新的三观，又给赵佳佳重新倒了杯水：
“别急，喝口水慢慢说。”
赵佳佳渴得狠了，又猛地往嘴里灌了一大口，这才感觉喉咙里不再被狂飙时灌进来的风刺得生疼。
她再次喘了口气，一把抓住柏鸢的手腕，郑重其事道：
“咱们学校有变态！就在女生浴池旁边儿！我亲眼见到的！！！除了我，好几个刚洗完澡从里面出来的小姑娘都看到了！！！那人手里还拿着手机......”
闻言，柏鸢皱眉：“时间、地点、对方体貌特征，跟你一起看见的证人名单......”
等说了一连串需要了解的关键信息，柏鸢看着眼前的赵佳佳，又补充道：
“你没事吧？”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赵佳佳摆了摆手，接着又想到了什么似的，一改刚才的惊慌，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今天早下班，我正准备绕道去超市买两个面包回来啃呢，结果路过女生浴池的时候，就听见一群小姑娘炸了庙似的尖叫。
我是那有热闹不看的人吗？那不能够啊！当时我就听着动静上去看，正好看到老大一个黑影，手里攥着手机慌不择路往外跑......”
说着，赵佳佳又垫了垫从进门前就紧紧攥在手里一刻也没松开的贼结实的布兜子对着空气比划了两下：
“当时我就一个箭步冲上去，抡起大布兜子照他脑门子上来了一下！”
赵佳佳边说边将手伸进布兜子里，把里面的不锈钢饭盒拿了出来，指着上边儿凹进去的缺口，嘎嘎嘎乐得直抽：“那动静，咣当一声，噗——呲呲呲呲——嘿嘿嘿.....老、老响了哈哈哈哈哈......”
柏鸢：......
张嫒文：......
跟柏鸢一起来的风纪部部长：......
柏鸢：“所以变态的信息呢？”
赵佳佳这才嘎地一下停住笑声，想了想，回答道：“忘了，光顾着打变态了，别的一点儿没记住。”
柏鸢：......
行叭。
柏鸢走到自己书桌前，从上面抽出笔记本，翻开干净的一页，按下碳素笔的按钮，做调查与记录状道：
“你什么姿势打的人，重复做一遍。”
听到柏鸢这么说，赵佳佳点点头，捏着手里的大布兜子站起来，后退几步在房间里找了个相对空旷的地方，以防动作时误伤到友军，接着便抬起胳膊，依照当时的情景，再现自己大战变态时英勇无畏的壮举。
将赵佳佳的动作收入眼底，根据她举起手臂的高度和角度、以及布袋轮飞出去时的抛物线，在心里飞快计算出被创人脑壳大致的高度。
这样一来，就能凭借身高信息，排除相当多一部分人群的嫌疑。
将得到的数据记录在案。
柏鸢又先后问了赵佳佳几个类似的问题，根据她的回答逆向导出部分信息。
稍作整理后，将笔记本合上站起身，又道：“具体哪里遇见的，带我去现场。”
“现在？”赵佳佳疑惑道，“现在去抓晚了，被我抡那一下子，人肯定早就跑没影了。”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带着柏鸢和跟她一起来的风纪委员走了一趟。
等到了案发地，根据赵佳佳的指认，柏鸢又来到当时「变态」所处的位置，在四处搜寻有用的线索和对方可能遗失并作为证据链的物品。
查了一圈，果然让她在地上发现了几个沉重凌乱、明显是落荒而逃下才会踩踏出来的鞋印。
柏鸢先测量了鞋印的大小，接着又将找到的鞋印用相机照了下来，准备按照鞋印上的花纹找到对应的鞋子，再根据鞋子的价位进一步推断对方的经济情况，从而继续缩小搜索范围。
期间，不少正在浴池里洗澡的女生听到有「变态」徘徊后，都吓得不敢再洗，赶紧动作迅速地穿上衣服拿好洗漱用品从里面出来。
或许是人多力量大，十来个女生聚在一起，也不着急回去，而是聚在一起壮着胆子在四周搜索可疑的身影。
誓要把那可恶的「变态」扭出来暴揍一顿出气。
幸而柏鸢等人来的早，地上的脚印才没被她们一群人的脚印覆盖。
之后柏鸢又询问了现场有无当事人，再次从她们口中获得了几个有关「变态」体态特征的信息。
忙完这一切后，柏鸢合上手里的笔记本，陷入了沉思。
目前来看，这件事有两种处理方案。
第一，上报学校的同时、派手下的学生会部员全校搜索、再集合全校学生的力量，大张旗鼓地寻找，并承诺学分加十。
好处是人多力量大，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为了这宝贵的十分学分，所有人必然全力搜索，互相监督检举，找到人的概率大大增多。
但坏处是可能会打草惊蛇。
大学不是高中，平时学习全靠自觉，没有人守在门口挨班检查上课出勤率。
这也就意味着只要学生想走，拍拍屁股就能走，翘课不来学校的人也大有人在。
对方完全可以在养好头上的伤之后，再回学校上课。
并且经过大肆搜查，对方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再有所行动，这便提高了抓人难度。
再者，就算真的凭借柏鸢搜集来的信息和头部受伤找到了「变态」，再没抓出对方偷窥女生澡堂现行的情况下，「变态」必然一口否决死不认账。
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学校又惯会和稀泥，这件事最后的结果也可能只是不了了之。
总结起来好坏各占一半。
至于第二种方式。
则是暂时压下此事，暂且不对外声张。
让「变态」以为被害女生胆子小不敢上报老师和学校，从而放松他的警惕。
此时，柏鸢这边再安排人提前埋伏伺机而动。
最好能等到人一出现，刚要偷拍时抓他个现行。
到时候人赃并获，就算闹大了绕开学校闹到法院，她们也有十足的胜算可以让这「变态」好好喝上一壶。
弊端则是不知要蛰伏多久，花费大量人力，不知「变态」还会不会折返作案。
另外，则是还需要一名女生作为诱饵，诱蛇出洞。
至于哪一种情况利益最大、损失最小、最能达到理想效果、将作案人绳之以法，让他得到应有的处分和惩罚……
说实话，柏鸢拿不准。
其中的变数太多。
也就一半儿一半儿，五五分吧。
就在柏鸢犹豫不决，准备进一步模拟并推导数据，从中取最优值的时候。
身后的女生堆突然炸了庙。
几道尖叫声响起：
“啊啊啊！！！有人翻墙！！！”
“变态！变态又来了！！！”
“还敢回来！！！姑奶奶揍死你！！！！”
柏鸢一行人相互对视一眼，赶快跟了过去。
等到了近前，才发现这群女生没上手揍人，而是彼此围成一个圈儿，把抓到的翻墙那人围困在中间。
瞧见柏鸢来后，众人又相继给她让开一条路，让她能畅通无阻地走到翻墙那人面前，交给她处置。
柏鸢走上前一看，眼眸微怔，也有点儿不可思议。
这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这翻墙被大家合力扣下的不是别人，正是柏鸢不久之前还在心里腹诽「小变态」的牧尘野。
真是你啊？？？
不至于变态到这种程度吧！！！
不过仅是一秒，柏鸢就否认了自己的猜测，重新正视眼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正一脸懵逼看着自己的牧尘野。
——身高和体型都不对。
想到这里，她迎着牧尘野走了过去，在众人的同时见证下，对牧尘野说道：
“低头，转一圈。”
此情此景，也由不得牧尘野有任何异议。
懵逼的小狐狸懵逼地低下头又懵逼的转了一圈，然后又懵逼地看着柏鸢，依旧处在状态之外。
柏鸢仔细看了一遍他的额头、太阳穴、侧脑、后脑，将得到的结论展示并公告给在场的一干人等：
“他脑袋完好，头上无明显撞击。”
接着，又指了指地上，命令道：“踩个脚印出来。”
牧尘野眨眨眼睛，再次顺从地照做。
柏鸢则掏出手机调出刚才拍摄下来的嫌疑人的脚印，展示给在场的众人看：
“鞋底花纹、脚印大小都不一样，不是他。”
在此种情况下，只有柏鸢自己知道不是牧尘野还不够。
必须得拿出充足的证据摆在所有人面前，才能叫众人真正信服，打消她们的疑虑，洗脱牧尘野的嫌疑。
此话一出，众人明显松了口气，围起的人墙又自动散开，纷纷用充满歉意的目光看向牧尘野，道歉道：
“不好意思啊，牧医生，我们误会你了。”
“抓错人了。”
“我们在这抓变态偷窥狂呢！”
“牧医生，好端端你爬什么墙啊？不爬墙我们也不能把你当变态给扣下了。”
说实话，要说牧医生就是刚才躲在女生浴池后面的变态偷窥狂，她们自己也不太相信。
说句不合时宜的话，就牧医生这长相，也用不着干这歪门邪道啊。
这看脸的世界没救了。
不过也正因心怀疑惑和不确定性，她们才会在抓到牧尘野的时候把人围起来，而不是直接上去乱拳打死老师傅给他暴打一顿。
现在看来也幸好没这么做，不然她们可就凭白冤枉好人了。
这一来二去、三言两语的，也足够牧尘野摸清现在的情况和事情的来龙去脉。
最初的懵逼过后，他又很快回过神来，用无辜地眼神看向眼前的柏鸢：
“不是我，我是无辜的。”
少年明显服软的声音跟缓缓融化的芝士似的，黏黏糊糊不说，又能从中轻而易举地辨别出被人误会时的委屈。
配合着牧尘野那过于轻佻的声线，就跟嘤嘤嘤地小狗似的，听得在场比他大两三岁的姐姐和姨姨们心都快化了。
“不是你，不是你，牧医生你......你别怕。”
见状，女生们赶紧哄了他两句。
等看见牧尘野的视线一直落在柏鸢身上，再想到有传闻说这位牧医生在当校医之前是部队的军医，只因在部队时对柏鸢一见钟情，不但在军训时一直眼巴巴地守在旁边，还追着一路来到海启大学当了校医。
众人看向牧尘野的视线又从怜爱慢慢变了质。
嘿嘿，好嗑。
就算抓变态也不耽误她们吃八卦！
在牧尘野那双狐狸眼湿漉漉地注视下，柏鸢无视掉周围人明显过于热忱的视线，以及在自己和对方身上来回扫视的目光，依旧面不改色、进入工作状态的出声问道：
“大晚上翻墙做什么？”
就算变态不是他，大晚上翻学校的围墙，那也不是什么正经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估计也干不了什么好事。
牧尘野今晚没穿他那身标志性的白大褂，而是换了一身蓝色系的潮酷服饰。
再配合着他那挑染过的蓝色发尾，一改往日变态法医的气质，竟也多了几分叛逆肆意的少年感。
听见柏鸢这么问，牧尘野将双手插进衣兜里，勾起那双狐狸眼，慢慢吐出五个字：
“去夜店蹦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