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笛飞声答,右手掌却依旧放在方多病肩上,微微发热。
方多病落入李相夷小院中之时,足底涌泉穴突然刺痛。
他咬牙将婆娑步又踏出三步,才勉强站稳,保住了婆娑步的应有的漂亮身姿。
背上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笛飞声看样子依旧十分虚弱。
可是,放在方多病肩头的手掌,却陡然升温。
“小子,你师父难道没教过你?年轻时,不要为了面子,过于浪费内力,否则将来没有足够内力可用,就只能自嘲度日了。”
笛飞声说话间,悲风白杨内力,以“同生诀”的方式,化作三月暖阳,细细充盈方多病经脉,让他滞塞的经脉又畅通起来。
“阿飞,你何时也变得这般啰嗦,好像前世最后那几年的你,本少爷都说不用你帮,你管好你自己吧!”
方多病兀自嘴硬。
他稳步向前,背着笛飞声向李相夷的卧房而去。
当撞开房门的刹那,方多病终于有些力竭了。
他双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笛飞声眼疾手快,随手拉住门框,稳住自己。
又拉了方多病一把。
他们身后的人,根本没看出方多病内力不济,体力不支。
一群人追着他们,刚刚踏进小院。
就只见方多病放下笛飞声,而笛飞声随手一推。
李相夷卧房的门,就这么“嘭”的一声,华丽丽关上了。
随后,又有门栓落下的声音,清晰传了过来。
“白青,这是什么情况?相夷性命垂危,方公子怕是也不敌笛盟主,笛盟主这时候把卧房门给反锁了,是打的什么主意?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楚凌风一脸惊讶,愣了半晌,才问林白青。
也不知是真担心,还是演的。
林白青也是一脸懵,这和他们当初说好的完全不一样好不好?
哪知他还未及言语,药魔抢先一把扯住了他。
“林副门主,你们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怕不是事先埋伏了人在李门主房中,要将我家尊上伏杀吧?竟然还说我家尊上想要算计方公子与李门主?”
林白青:……
林白青向来温和,难得起了真火。
这他哪知道啊?之前他们约定的也不是这样啊!
之前,他们约定的是他与药魔两人,也跟着一起进入房间,假意救治。
制定计划时,人人都说配合他们。
现在人人都来问他。
叫他怎么回答?
他也不能一脚踹开门,去问李相夷吧?
林白青想了想,也反手一把扯住了药魔。
“你这老头好生奇怪,我还想问你怎么回事呢?我刚才看到明明是你家尊上亲手关的门,你却还好意思来问我?
“我倒想问问你,你们想干什么?你家尊上要干什么?离火鸩之毒那么隐密,他怎就中毒?
“别是装的,就为了借故进我家门主的房间,把方公子与我家门主一起祸害了吧?”
药魔:……
四顾门在场之人不知情,由于各种原因,此时都焦急万分。
一时之间,很多人都想往里闯。
而知情之人,一边阻拦他们,一边全都看向了林白青。
林白青头痛万分。
他定了定神,料定屋内三人是有什么事,不想让众人瞧见,假意看了看自己手臂,帮他们打掩护。
“大家稍安勿躁,此事我早有预料,故而埋了蛊虫在我身上,可监视戒杀蛊的动向。此时,戒杀蛊而尚无异动,我们不妨先等等。”
四顾门门人安静了下来。
药魔却似乎并不买账。
“林白青,你说的好听,若是尊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们统统给他陪葬!”
林白青却不再多说什么,忧虑又期盼地看着李相夷的卧房门,似乎在等待什么奇迹。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那紧闭的房门没有任何异动。
房内也没有传出一点声音。
很多人心里都清如明镜,不管李相夷死了,还是活着,他们都需要一个明确结果。
而卧房内,却是另一番情形。
笛飞声只是快速拉了方多病一把,让他不至于跌下去。
下一刻,却有另一双手扶住了方多病,一把将他揽进自己怀里。
“方小宝,你怎么样?不要紧吧?”
前一刻还躺在床上装要死的那人,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起身来到了方多病身边。
揽住他的那只手已开始缓缓输送内力,另一只手也顺势搭上了他的脉。
而方才神采奕奕的小少年,此时却不再掩饰疲惫之色,轻轻倚靠在他怀里。
“相夷,我没事,只是有些累。”
方多病缓了缓,恢复过来,却仍旧依偎在李相夷怀里,动也没动,舍不得离开。
笛飞声只觉这两人腻腻歪歪,实在是没眼看,无语得很。
他便从怀中掏出观音垂泪,向前走了一步,打断他们二人的黏糊,将观音垂泪,递到了两人面前。
“阿飞,你要干——”
方多病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笛飞声点了穴位。
全身无法动弹,又不能说话,只能用一双疑惑又微怒的大眼睛瞪着笛飞声。
“阿飞,你要干什么?”
李相夷也有些不解,不由将方多病,往自己怀里又护了护。
虽然望向了笛飞声,却也只帮方多病解开了哑穴。
“伸手。”
笛飞声淡淡说了两个字,把观音垂泪毫不犹豫放入李相夷掌心。
“哟,笛大盟主,这么舍得?”
笛飞声依旧是淡淡:“本就是你的东西,我又用不到,有何舍不得?我早说过,别听他的,把这个给他服下。”
“我不要!”方多病坚决拒绝。
笛飞声都想伸手按着方多病,把观音垂泪塞进他嘴里,看了看李相夷不善的目光,勉强忍住,对方多病说道:
“你的毒虽解了,可经脉损伤尚未痊愈,十年内力也只剩两成,这观音垂泪既有奇效,你又何必固执?”
方多病依旧坚决:“万圣道之事还未解决,相夷此劫也不知是否算过去了,这些东西,还是先留下的好。
“两成内力,已经很好了,想当初莲花中了碧茶,一成内力苦撑十几年,还不是一样能熬过。我如今受的这苦,又算得了什么?”
李相夷收回帮他疗伤的内力,解了方多病所有穴道,将观音垂泪还给笛飞声。
看着方多病,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要你替我受罪。”
“都是我自愿,你无须放在心上。再说这次,远没有你上一世那么难。”
方多病说着,抬眼望向李相夷。
李相夷望着他清澈又坚定的目光,终究没说什么,只是将方多病紧紧拥在怀里。
却在此时,笛飞声又咳了起来,弯腰吐了一口血。
“阿飞,这里都没有外人了,你不必演得这么真吧?”方多病奇道。
李相夷却察觉到不对,松开一条手臂,一把握住笛飞声手腕。
“阿飞,你怎么回事,你真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