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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这一战,云山县虽守住了,却也付出了惨痛代价。

最后清点伤亡,守军阵亡一百余人,重伤两百多,轻伤更是不计其数。

民壮们第一次经历这般血腥厮杀,不少人瘫坐在地上,面色惨白,眼神空洞,嘴里喃喃着听不懂的话语。

李言澈站在城头,望着敌军撤退的方向,银甲上溅满了暗红的血点,却丝毫未损他半分锐气。

他沉默片刻,对赵猛道:“加强戒备,防止敌军夜袭。”

“末将领命。”赵猛抱拳应下,声音沙哑,显然也耗费了极大心神。

宋芫扶着城墙站起身,只觉得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走下城楼时,他心神恍惚,差点踩空,幸好一旁士兵眼疾手快地扶住他。

“宋哥,小心些。”

听到对方的声音,宋芫下意识扭头一看,那人满脸血污,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竟是灭霸帮的王虎!

“你怎么在这儿?”宋芫惊愕问道。

王虎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脸上的血污更显狰狞:“咱帮里的兄弟都来守城了,钟哥他们在西门,陈堂主带着人在城里巡逻呢!”

“有咱灭霸帮在,保管让那些狗崽子进不了城!”

说话间,又有一队灭霸帮的兄弟扛着武器经过,个个身上带伤,却精神头十足,见到宋芫,纷纷打招呼。

“宋哥!”

“宋哥放心,咱们撑得住!”

宋芫喉咙发紧,说不出话,只能用力点头。

“要小心!”

要活着!

城楼下,救护队仍在忙碌。

宋晚舟正指挥着几个妇人抬着担架,将重伤员送往临时医馆。

她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透,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嘴唇干裂得厉害,却顾不上喝一口水。

见宋芫下来,她匆忙用袖子抹了把脸:“哥!你受伤没有?”

宋芫摇摇头,声音沙哑:“我没事,你呢?”

“我也没事。”宋晚舟眼眶泛红,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就是伤太多了,药快不够了。”

“我让人去库房再取些来。”

“已经让人去了。”宋晚舟嗓音微微哽咽道,“哥,你先回去歇歇吧,看你累坏了。”

宋芫确实累坏了,不仅是身体上的疲惫,更是精神上的煎熬。

但他不能歇。

“我去看看其他城门的情况。”宋芫道,“你也别太累,让其他人也轮换着歇歇。”

宋晚舟点头应下,看着宋芫疲惫的背影,眼圈又红了。

这乱世,何时才是个头啊?

宋芫先去了西城门,在那儿碰到了宋争渡,兄弟俩只是匆匆对视一眼,便各自忙碌去了。

宋争渡正在记录伤员名单,手边还堆着一摞战报,显然已经忙了许久。

宋芫没有打扰他,登上城墙看了看,发现这里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城墙垛口崩塌了好几处,守军们正趁着夜色加紧修补,城门更是被撞得凹陷了一块,若不是用巨石和沙袋死死抵住,恐怕早已被攻破。

只怕再来一次猛攻,城门就要被撞开了。

宋芫忧心忡忡。

他们真能撑到援兵赶来吗?

宋芫心里也没有底。

等回到别苑时,已是深夜。

舒父舒母都还没睡,正坐在客厅等他,桌上温着饭菜。

“回来了?”舒母连忙起身,接过他脱下的沾满尘土的外袍,“快坐下歇歇,先喝口茶。”

宋芫点点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

舒父给他倒了杯热茶:“情况如何?”

宋芫接过茶杯,温热的水汽氤氲而上,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暂时守住了,但伤亡不小。”

舒父叹了口气,没再多问。

“来吃饭吧,你这一天应该都没怎么吃东西。”舒母将筷子递到宋芫手中,碗里是热腾腾的米粥和几样清淡小菜。

宋芫勉强扒了几口粥,却觉得食不知味,满脑子都是白天的惨烈景象。

舒母见他神色恍惚,心疼地劝道:“多少再吃点,不然身子撑不住。”

宋芫勉强吃下半碗粥,便放下了筷子:“娘,我先去歇了。”

他实在没胃口,只想尽快躺下,哪怕只是闭目养神也好。

舒父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去歇着吧,明日还有硬仗要打。”

宋芫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房间,刚沾到枕头,就沉沉睡去。

梦里,厮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座血染的城墙,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却无能为力。

一声尖锐的号角刺破黎明,将宋芫从混沌中惊醒。

窗外火光冲天,照亮了半边夜空。

“敌袭!”

“敌军夜袭!”

急促的锣声和呼喊声此起彼伏。

宋芫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胡乱套上外袍就往外冲。

刚到院中,就看见暗五已经备好了马:“公子,齐王军趁夜攻城,东门告急!”

宋芫翻身上马,直奔东门而去。

暗五暗七紧随其后。

街道上,一队队士兵和民壮正匆忙赶往城墙,火把如长龙般在夜色中蜿蜒。

宋芫赶到城头时,战斗已经打响。

借着火光,只见城外黑压压的敌军如潮水般涌来,比白天的攻势更加凶猛。

城墙上,守军们拼死抵抗,箭矢、滚木礌石不断砸下,却挡不住源源不断的敌兵。

已经有数十名敌兵爬上城墙,与守军展开近身肉搏。

李言澈手持长剑,在城头来回冲杀,银甲上溅满鲜血,却依然锐不可当。

“砰——”

一声巨响传来,冲车狠狠撞在城门上,整个城墙都为之震动。

“顶住!给我顶住!”赵猛嘶吼着,亲自带人用粗壮的圆木死死抵住城门。

城门外,周毅挥舞着马鞭,大声催促:“加把劲!城门快破了!”

又是几次猛烈的撞击,城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缝隙越来越大。

“不好!”赵猛脸色大变,“快!用沙袋堵门!”

民壮们纷纷扛着沙袋冲过去,将城门缝隙堵死。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突然大喊:“将军!西城门告急!”

赵猛心头一沉,西城门本就受损,此刻怕是难以支撑。

“钱彬呢?他的人还没消息吗?”赵猛急问。

一名传令兵气喘吁吁地跑来:“副统领,钱将军还未传回消息!”

赵猛咬牙,眼下兵力吃紧,根本抽不出人手支援南城门。

他看向李言澈,却见李言澈已调转方向:“赵副统领守住东门,本王去西门!”

“王爷不可!”赵猛连忙劝阻,“南城门凶险,您是万金之躯,不能冒险!”

李言澈却已提剑转身:“无妨,我去去就回。”

少年身影如电,提着滴血的长剑,带着一队护卫军直奔西门。

宋芫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一紧,也想跟上去,却被暗七拉住:“宋哥,你不能去,太危险了!”

宋芫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停下脚步。

他知道暗七说得对,自己去了也是添乱,只能在心里祈祷李言澈平安无事。

战斗仍在继续,东门的压力丝毫未减,敌军仿佛不知疲倦般一次次冲锋,城墙上的守军渐渐体力不支,伤亡越来越多。

战斗持续到天明,齐王军终于再次退去,留下满地尸骸。

宋芫站在城头,望着初升的朝阳,只觉得那光芒刺眼得令人眩晕。

这才仅仅一天,他们就快撑不住了。

城墙多处破损,守军伤亡过半,剩下的也都精疲力竭,连举起武器的力气都快没了。

赵猛拄着长剑,靠在城垛上大口喘气,他左臂中了一箭,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却浑然不觉疼痛。

他摸出随身携带的医药包,颤抖着手撕开药包,将药粉胡乱撒在伤口上,然后用牙齿咬住绷带一端,单手缠紧。

“清点伤亡,加固城防。”赵猛声音沙哑地下令,每一个字都仿佛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宋芫看着眼前的惨状,心沉到了谷底。

他们守得住今天,守得住明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