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身让我进来。
等我进来之后,张砚迟探头小声跟罗培恒说道:“小罗啊。
麻烦你叫人帮我们准备点晚饭。
晚上,我就和远山两人在房间里吃。”
罗培恒轻点头:“收到。”
进屋之后,张砚迟没说正事,就是叫我喝茶,然后我们喝着,抽着,等着人送饭菜进来。
没多久,恒哥亲自推着个车子进来了。
赌场里有厨房,有餐食,眼下也到了晚饭的点,厨房里都有人,做起来就很快。
等罗培恒走后,我们吃了一些,张砚迟这才缓缓开口。
“宋轩宁,会在今夜凌晨4点左右,从虎门登船,往岛国去。
我想叫你安排几个人。
把他们一家截下来。
这事得秘密的进行,不能叫白道的人发现。
只能你来做。
还得找可靠的人来做。”
闻言,我手里的筷子都差点掉了,擦了擦嘴,怔怔的看了看张砚迟。
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他怎么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我之前收到陈双的消息之后,就安排了人,在宋轩宁必经海域进行了布控,是准备要跟宋轩宁算算账的。
我这么做,多少有些不光彩,还带点不仁不义,出尔反尔。
所以我做的很秘密。
张砚迟怎么也想拦宋轩宁?
“怎么,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没有,没有……”我干咳两声:“其实我想说,我已经在做这件事了。”
“什么?!”张砚迟惊讶的看着我。
“我是说,我早就安排下去了,我的人,已经在海上等着他了。”
我告诉他,我早就知道了宋轩宁一家的行程。
只是第一班船上,那些年纪大的宋轩宁的长辈们,我打算放行,然后拦第二班,和第三班船。
老宋是个狡猾的狐狸。
他安排了三班船,将家人和自己送出去。
老的坐第一班,儿子宋严坐第二班,老宋自己坐最后一班,也就是今晚凌晨4点这班。
这样安排,能避免被一锅端,前面的出了什么问题,后面的可以逃。
因此,我们的计划是,放走第一班船上的老的。
那些老人弄过来也麻烦,年纪那么大了,弄不好死我们手里。
然后,根据第二班船,和第三班船出发的时间,我们卡好点,分两批人拦截他们。
第一批人,在远处海域,靠近岛国方向的海域,等待宋严到来。
第二批人,则在澳城附近海域,等待宋轩宁出发路过。
我们计算过了,宋严的船,走了很远之后,宋轩宁才会出发。
我们只有在远处埋伏宋严,卡好时间差,然后同时把他们父子拦下来,才能做到一举拿下。
要是太早对宋严下手,老宋就会害怕,不上船,就要出事。
所以,只有等他们两个,都在船上的时候,我们才能动手。
宋轩宁只有上了船,才能坐实他想外逃的事,才不会有人帮他,他就成了众矢之的,我就能弄他了。
只是要等到这个时机,宋严都快到岛国了。
所以我们只能分两批人,去办这个事。
听完之后,张砚迟抿嘴有些激动的点头。
“你办事就是牢靠。
考虑的非常到位。
那我就不担心了……
没想到,咱们哥俩想到一块儿了,呵呵呵……”
我眯笑着看着他:“我拦下来,是想跟他们家算算账,不能什么好处,都叫他们家得了。
老宋几次想暗害我。
之前我都忍了。
现在他下来了,我无需再忍了。
那么,您拦他下来,是想……”
张砚迟用力按灭了手里的烟蒂,想说话,然后马上又拿起烟盒,再次点上一根烟。
“呼——”
吐出了长长的烟雾,他有些难以启齿。
“我在办一件大事。
这事要成,就得用到宋严和宋轩宁。
远山。
跟你说句心里话。
我不想退。
我做的很好,我在这个位置上有业绩。
陈双前几日,办了漂亮的营救失踪人口的案子,更是给我加分。
我是朋城本地人,我退了之后,朋城这些老家的人咋看我?
我又咋面对他们?
我只有往前走,最后爬到羊城厅里去。
要退,也是从厅里退。
我要在羊城退,退下了以后,我要在羊城养老。
不想叫村里那些人小瞧了我。
远山,我只差一步。
我真的不想就这么放弃了。
当时,永贵还在的时候,我是想着,有一天要撤的话,就跟永贵一起撤。
如果能一直风平浪静,我的任务就是护着永贵上去。
他还年轻,大把的机会,他将来有很光明的前程。
只是……
永贵没了……
他没了啊……
他的志向,还没有实现。
他之前提拔的人,培养的人脉,都还在。
我要是这么走了。
我感觉永贵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我自己之前的所有努力,也白费了。
我不甘心。”
张砚迟长叹口气,目光中流露出伤感。
沉默了一阵子……
我当然知道他和廖哥的感情。
当时,廖永贵是粤省执法队系统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尤其是破获徐子龙制毒案之后,更是红的不行。
只是廖哥年轻,不能一下坐到太高的位置。
所以当时,提拔廖哥的时候,连同张砚迟一起提拔。
提张砚迟的目的,就是给廖哥保驾护航的。
有张局在,廖哥上头就有人顶着。
张砚迟是本地人,在当地有一定人脉资源,对廖哥的帮助很大。
而且,张砚迟和廖永贵上去后,又提拔了许多人,宝乡执法队系统,几乎都是他们的人。
他们两人,既是上下级,又是好兄弟,好伙伴。
两人是共进退的命运。
没想到,廖哥先走了一步。
张砚迟这是想替廖哥完成进步的遗愿。
也是想为自己活一把。
一直以来低调稳重的张砚迟,也有自己的理想。
他不想这么默默无闻的过一生。
我一边听着,一边点头,把碗筷推到一边,彼此都已经没了吃下去的兴趣。
我冲上一壶新茶,给彼此倒上一杯。
“您说的,我都能理解。
可是,眼下,宋轩宁不是要撤走了吗?
你和他,之前是联盟。
他要走了,你留下,那么新势力可能就要集火你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
把把烧向旧时人啊。
你跟宋轩宁走的近,首先是拿你开刀的啊。”
我说的这些,也正是张砚迟当时要退下来的原因。
这些简单的道理,他自己早就明白。
为什么这时候,还要坚持留下不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