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乐文小说!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东北天城之礼铁祝 > 第1022章 我没有的,凭什么你有?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第1022章 我没有的,凭什么你有?

第1022章:我没有的,凭什么你有?郎月那句冰冷如月光的总结陈词,像一根淬了剧毒的冰针,扎进了在场每一个还站着的人的灵魂里。

“嫉妒的第二步,是开始嫉妒那些,你曾经看不起的东西。”

礼铁祝的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一股子酸涩的铁锈味从舌根底下泛上来,让他几欲作呕。

他看着不远处,那尊由黄北北化作的,永远伸着手,想要去抓一把泥土的可悲雕像,心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冰坨子,又冷又硬,堵得他喘不过气。

他懂了。

他彻底懂了。

这个叫郎月的娘们儿,她玩的不是打打杀杀,她玩的是诛心。

悲伤地狱的营盘,像个铁憨憨,他上来就开大,把“人生是苦”这个标准答案,像填鸭一样硬往你脑子里塞。虽然痛苦,但好歹是明着来的,你知道你的敌人在哪,你的痛苦从何而来。

可这个嫉妒地狱,它不跟你讲道理。

它像一个最高明的精神pUA大师,在你耳边轻声细语,不指责你,不强迫你,只是温柔地,把别人的幸福生活,一帧一帧地,放给你看。

它不告诉你“你很惨”。

它只让你自己,得出“我为什么这么惨”的结论。

它不直接攻击你,它只负责递刀。

那把刀,叫“比较”。

然后,让你自己,一刀一刀地,把自己活剐了。

礼铁祝感觉自己像个被扒光了衣服,扔在手术台上,还被迫全程清醒地看着自己被解剖的倒霉蛋。他身体里的每一个器官,每一个细胞,都被郎月贴上了标签,明码标价。

“看,这是你的‘不甘’,市值大概三毛五。”

“哦,这是你的‘怨念’,年头有点久了,还能值个一块二。”

“哟,这还有点‘痴心妄想’,可惜早就过期了,不值钱,扔了吧。”

这比悲伤更可怕。

悲伤,是失去。是你本来有,后来没了。你心里好歹还有个念想,有个回忆。

而嫉妒,是“凭什么”。是你从来就没有,看着别人有,你心里就像被一万只蚂蚁在啃,又痒又疼,还他妈不敢挠。因为你知道,那点痒,是你心里最见不得光的,最阴暗的,龌龊。

你悲伤,你可以哭,可以骂天骂地骂命运不公。别人看到了,或许还会同情你,递给你一张纸巾,说一句“兄弟,想开点”。

可你嫉妒,你敢说吗?

你敢跟别人说:“我操,我看见我那前同事升职了,我难受得想死”吗?

你不敢。

你只能憋着,让那股子酸水在心里发酵,慢慢腐蚀你的五脏六腑。脸上,还得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违心地打出一行字:“恭喜啊兄弟!改天请客!”

然后,在无人的深夜,对着那个“恭喜”的聊天记录,反复问自己:“凭什么?他妈的凭什么?!”

就在礼铁祝被这股子无处发泄的酸楚折磨得快要精神分裂时,他眼角的余光,瞟到了一个人。

毛金。

那个平时看起来挺机灵,有点小聪明,但关键时刻总能掉链子的男人。

此刻,毛金的脸,是一种灰败的,死寂的青色。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礼铁祝。

那眼神,很复杂。

没有了之前的调侃,也没有了刚刚一起“社死”后的那种“难兄难弟”的亲近。

那眼神里,有一种让礼铁祝脊背发凉的东西。

是审视,是评估,更是一种……混杂着羡慕、不甘和怨毒的,尖锐的审判。

礼铁祝心里“咯噔”一下。

他顺着毛金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

一身破烂,浑身是伤,要钱没钱,要地位没地位,活脱脱一个刚从叙利亚战场上要饭回来的难民。

有啥可看的?有啥可嫉妒的?

嫉妒我欠的房贷比你多?还是嫉妒我开的网约车比你的金毛跑得慢?

然而,在【月妒光辉】的无差别照射下,毛金的脑子里,看到的根本不是这些。

他的眼前,不受控制地,开始回放。

回放的,不是他自己的记忆。

而是刚才在悲伤地狱里,被强制共享的,礼铁祝的“九愧人生”。

画面里,礼铁祝的媳妇,那个有点胖,嗓门有点大,长得也挺普通的东北女人,正叉着腰,指着礼铁祝的鼻子,像个机关枪一样疯狂输出。

“礼铁祝!你瞅瞅你那点出息!天天就知道开你那破车,一个月挣那仨瓜俩枣,够干啥的?”

“我告诉你,下个月闺女的钢琴课要是再交不上,你就给我睡大马路去!”

“你看人家隔壁老王,又换车了!你再看看你!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跟了你!”

骂得那叫一个难听,一个字都不带重样的。

当时,所有人都把这段当成礼铁祝“悲惨人生”的一个笑料。

可现在,在毛金的眼里,这段画面,却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他的心上。

他想起了自己。

想起了那个他掏心掏肺,把所有积蓄都给了她的女人。

那个女人,从来不骂他。

她总是用最温柔的声音,夸他是天底下最聪明,最能干,最值得依靠的男人。

她会在他面前,表现出最柔弱,最需要保护的样子,激起他所有的保护欲。

她会用最崇拜的眼神看着他,让他觉得,自己就是她的天,她的地,她的全世界。

结果呢?

结果,这个从来不骂他的女人,在骗光了他所有的钱之后,挽着一个比他老比他丑但比他有钱的男人的胳-膊,冷笑着对他说:

“你不会真以为我喜欢你吧?傻子。”

“你那点小聪明,在我眼里,跟耍猴没什么区别。”

“跟你在一起,我都嫌掉价。”

毛金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看着光幕里(他自己脑补的),那个被老婆指着鼻子骂得狗血淋头的礼铁祝。

礼铁祝没有还嘴,只是耷拉着脑袋,一副窝囊废的样子。

可就在他老婆转身进厨房的时候,他偷偷地,对着老婆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那鬼脸里,没有恨,没有怨。

只有一点点无奈,一点点委屈,和一种……藏在最深处的,连他自己可能都没察觉到的,宠溺。

轰——!

毛金的脑子,炸了。

一股比刚才龚赞、黄北北身上燃起的,更加汹涌,更加恶毒的嫉妒之火,从他的心底,轰然窜起!

凭什么?!

凭什么他礼铁祝活得像个窝囊废,穷得叮当响,却能有一个虽然嘴上骂着他,却依旧愿意给他做饭,愿意跟他过苦日子的老婆?!

凭什么他被生活揍得鼻青脸肿,家里却还有一盏灯,在等他回家?!

而我呢?!

我聪明,我有主见,我拼了命地想往上爬,想给我爱的女人最好的生活!

我换来了什么?!

我换来了一句“傻子”!

我换来了人财两空,差点身败名裂!

毛金的眼睛,红了。

他看着礼铁祝,那眼神,不再是看一个“难兄难弟”。

而是在看一个,偷走了他梦想的,可耻的窃贼!

他嫉妒礼铁祝的“傻”。

他嫉妒礼铁祝的“窝囊”。

他嫉妒礼铁祝那种,被生活盘得油光锃亮,却依然能嬉皮笑脸活下去的,他妈的“傻人有傻福”!

礼铁祝被毛金那几乎要吃人的眼神,看得心里直发毛。

他想说点什么,比如“哥们儿你瞅我干啥,我脸上有花啊?”

可他还没开口,另一道冰冷的,带着一丝不屑的目光,又落在了他的……不,是落在了他旁边的,商大灰的身上。

是常青。

那个总是很冷静,话不多,因为身负“魔血”而显得有些孤僻的男人。

此刻,常青的脸上,也浮现出一种病态的潮红。

他的目光,像两把锋利的手术刀,反复地,在商大灰那壮硕如山的身躯上,切割着。

【月妒光辉】,同样照进了他的心底。

他的脑海里,没有出现什么香车美女,也没有什么家庭温暖。

他看到的,是商大灰。

是那个在悲伤森林外,仅仅因为思念亡妻,就陷入疯狂,举起开山神斧,对着虚空狂劈九百九十九斧,硬生生把地狱长营盘从老巢里给砍出来的,憨直的山神。

那一幕,当时在所有人看来,是悲壮,是痴情。

可在常青的眼里,那是一种,他做梦都不敢想的……奢侈。

商大灰可以毫无顾忌地,释放他那毁天灭地的【无穷之力】。

他可以因为自己的情绪,就发疯,就暴走,就对着整个地狱法则撒泼耍赖。

他打砸抢了,他发疯了。

可结果呢?

没有人指责他。

没有人怀疑他。

商燕燕,他的妹妹,看着他,眼里是心疼。

礼铁祝,他的队长,看着他,眼里是理解。

就连闻艺,那个孤僻的艺术家,都因为他的悲伤,而找到了共鸣。

整个团队,都在包容他的“失控”。

因为他“憨厚”,他“耿直”,他“痴情”。

因为他的力量,是“神力”,是纯粹的,不含杂质的。

常青的拳头,在袖子里,死死地攥紧,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

他又想起了自己。

想起了自己那身,与生俱来的“魔血”。

他比任何人都小心翼翼。

他比任何人都害怕失控。

他每一次动用自己的力量,都要再三斟酌,生怕那【魔眼之凝视】会伤到队友,生怕那【毒霸天下】的剧毒会引起别人的恐慌。

他活得像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每天都在用尽全力,压制着自己的引信。

可他换来了什么?

他换来的,是若有若无的疏离。

是队友们在面对他时,那眼神深处,一闪而过的,警惕。

他能感觉到。

他不是这个团队的一份子。

他更像是一个……被团队暂时收编的,危险的,编外人员。

商大灰,可以用他的斧子,把天捅个窟窿。大家会说:“你看,他多爱他老婆啊!”

而他常青,只要稍稍流露出一丝魔血的气息。大家心里想的,恐怕就是:“他会不会……变成敌人?”

凭什么?!

凭什么他商大灰那野蛮的,不讲道理的力量,就能被无条件地接纳和歌颂?

而我这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力量,就要被贴上“魔”的标签,永远被怀疑,被提防?!

就因为他长得憨厚,看起来像个好人?

就因为我这该死的血脉,天生就带着原罪?!

嫉妒!

对“被接纳”的嫉妒!

对“被信任”的嫉妒!

对那种可以“肆意妄为”的权利的嫉妒!

常青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看着那个还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对周遭一切毫无察觉的商大灰,眼神里,第一次,燃起了混合着怨恨与不公的,阴冷的火焰。

瘟疫,在蔓延。

郎月的【月妒光辉】,就像一个最高效的催化剂,将每个人心底最微小,最隐秘的那点“不平衡”,全都催化成了剧毒的,足以杀死一切信任的,硫酸。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一个平时不怎么说话的队员,看着礼铁祝,用一种阴阳怪气的,酸溜溜的调子,低声嘟囔了一句:

“队长就是好啊,啥也不用干,动动嘴皮子就行了。我们在这儿拼死拼活的,人家站着就把功劳全领了。”

这话声音不大,但在这死寂的环境里,却像一声惊雷,炸在每个人耳朵里。

礼铁祝的身体,猛地一僵。

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带着明显的嘲讽,响了起来。

“可不是么。有的人啊,天生神力,我们在这儿跟小怪磨半天,人家上去一斧子就解决了。这人跟人啊,命就是不一样。”

这话,是对着商大灰说的。

“要我说,还是当治疗的轻松,躲在最后面,动动手指头,加加血就完事了,一点危险都没有。”

闻媛那张总是很平静的脸,瞬间白了。

一句话,就像一根导火索。

点燃了,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就是,哪像我们,每次都得冲在最前面,拿着命去换。”

“有的人,靠着一张嘴就能哄得女人团团转,我们呢?”

“有的人,天生就有个好爹,我们呢?”

……

一句句诛心之言,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在曾经并肩作战的队友之间,互相捅刺。

那些话,也许并不是他们的本意。

但在【月妒光辉】的照耀下,它们变成了每个人心中最真实的,呐喊。

是对“不公”的控诉。

是对“凭什么”的质问。

礼铁祝呆呆地站着,听着这些熟悉又陌生的话,感觉自己像掉进了一个冰窟窿。

他想起了自己。

想起了自己在单位里,听到同事在背后议论:“那小子不就是会拍领导马屁吗?要论能力,他给我提鞋都不配!”

想起了自己在执行外勤时上,听到同事酸溜溜地说:“人家是正式工,铁饭碗,咱们就是个临时工,干最累的活,拿最少的钱,操!”

想起了自己去外地上大学时,偏远地区的同学皮笑肉不笑地说:“还是你们大城市回来的人有本事啊,不像我们,就在这小地方,没什么出息。”

太像了。

真的,太像了。

曾经,他们因为“比惨”而凝聚。

因为发现“原来大家都一样倒霉”,而产生了共鸣,缔结了生死情谊。

而现在,他们因为“攀比”而分裂。

因为发现“凭什么你比我好那么一点点”,而心生怨恨,反目成仇。

郎月站在远处,像一个欣赏着自己杰作的艺术家,冰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愉悦的,满意的微笑。

她知道,火候,到了。

她不需要再做什么了。

这群所谓的“战友”,会自己,撕碎彼此。

礼铁祝环顾四周。

他看到,毛金正死死地瞪着他,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

他看到,常青看着商大灰的背影,嘴角挂着一丝冰冷的,不屑的讥笑。

他看到,那些曾经可以把后背交给彼此的队友,此刻,正互相用最警惕,最猜忌的眼神,打量着对方。

仿佛每个人,都成了抢走自己糖果的,不共戴天的仇人。

那条在悲伤地狱里,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用“共鸣”和“接纳”编织成的信任链条。

此刻,正在“攀比”和“不公”的剧毒腐蚀下。

寸寸断裂。

一种比在悲伤地狱里,还要深沉的,冰冷的绝望,笼罩了礼铁祝。

完了。

这个队伍,要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