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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科幻小说 > 蓝色碎片之闲间有度 > 第303章 命运织机·古律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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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 命运织机·古律崩解

那些满世界都是的白光,并不是一下子就没的,倒像是潮水退去那样,一点点往回收。先是半空里的光变得稀稀拉拉的,再是握着的手指尖,那点暖意也淡了。柳珞秋心里明镜似的——那缕和他共鸣的青光,正一点点从终律的结构里往外抽,像被风吹散的线头,每走一丝,都带着针扎似的疼。他下意识地把胳膊紧了紧,可怀里只剩一团越来越轻的光雾。江沐月的身影在他眼前慢慢变淡,只有那双眼睛还清亮亮地映着他发红的眼角。最后那点白光融进夜里的时候,他怀里的温度彻底消失了,摊开手,只接到一把冰凉的星屑。

柳珞秋怀中的重量,彻底消失。

江沐月最后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清澈、宁静,带着无尽的不舍与完成了使命的安然。然后,她整个人化作了无数闪烁着青辉的光点,如同逆行的星雨,向上飘升,最终彻底融入那片刚刚被治愈的夜空。

“江沐月散成青色星尘时,他听见了她最后一声无声的回响。”“记得我们的篱笆。”一片极致的寂静笼罩下来。城市得救了。

柳珞秋独自站立在平台上,维持着拥抱的姿势,怀中空无一物。巨大的虚脱感与深入骨髓的悲伤瞬间将他淹没,他腿一软,跪倒在地,额头抵上冰冷的金属地面,泪水无声地滑落,顺着地面微不可见的缝隙向外渗去。

风从平台边缘掠过,带着焚烧过的金属味与远处初始火灾尚未完全熄灭的焦糊气息,冷硬而真实。

就在这片寂静中,在他意识的最深处,一个冰冷、理性,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与了然的意念,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轻轻荡漾开来。

是厄隐先知。

“互律……”那意念仿佛从漫长的岁月尘埃中醒来,“原来,这就是古文明最后的答案么……并非清除,而是包容与引导……连‘噪点’亦可化为韵律的一部分……”柳珞秋的意识在那片空旷的黑之中凝聚成一个轮廓,他抬头迎着那道意念的目光,第一次直面这个曾把他当作棋子、当作样本的存在。

“你一直想净化宇宙噪声。”柳珞秋开口,声音低却清晰,“但你从不相信噪点本身也有可能学会自律。”“因为人类的心,是最大的噪点。”厄隐先知的意念反驳,却已失去昔日的锋利,“你们充满概率、充满不确定。古文明写下终律,就是要把你们这些不可控因素,从宇宙方程里剔除”“那你也看见了,”他打断它,“刚才,是‘人’在修补你们留下的裂隙。是人类把噪点变成了韵律。”厄隐先知沉默了很久。

那些曾经支配他一生的古文明符号在黑暗中崩解,像旧日神只的铭文被风一点点吹蚀。

“我们……终究是走上了歧路。”那意念中带着某种穷尽一生追寻最终却发现答案早已错过的虚无,“在我们选择‘净化’的时候,就已经把自己,从互律中剥离。”“你们可以停下了。”柳珞秋轻声道,“宇宙会继续向前,人类会自己找到新的频谱。不是在你们的阴影下。”那意念并未挣扎,也未暴怒。它只是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带着它那偏执的、试图净化宇宙的宏愿,沉入某种永恒的静默之中。

压制,而非消灭。终律,将古文明的执念柔和地封存在了历史深处。

现实世界里,陆延舟带着人冲上了平台。

他看着跪在地上、仿佛失去了一切生气的柳珞秋,又看向那片恢复平静的夜空,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悄无声息地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衣,默默地将它披在柳珞秋颤抖的肩上。

“她……”李青权忍不住低声问,“她真的……没有了吗?”陆延舟沉默半晌,道:“别问他。”他们看见柳珞秋的肩膀轻微一颤,却始终没有抬头。

远处的警报声渐次减弱,重建队伍开始集结,救援机群像一群迟来的白色鸟群,掠过刚刚愈合的夜空。城市从末日的边缘退回人间,所有人都开始忙于统计损失、修复线路、安抚惊魂未定的居民。

只有平台上的那个人,还停留在刚刚失去一切的时间点里。

日子一天天过去。城市开始了艰难的重建。关于那场灾难的官方解释众说纷纭,有人说是“能源场波动事故”,有人说是“未知天象干扰”,层层说辞像给伤口敷上的绷带,遮住了血,却遮不住真正的疼。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真相。

柳珞秋成了基地的特殊顾问,他体内的红紫噪点随着终律的完成已彻底平息,只留下愈发精纯强大的蓝金修复频。他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却也更加坚定。

有时,基地里新来的研究员会压低声音议论:

“他看起来好冷。”

“听说他一个人顶掉了整片裂隙的回溯能量。”只有偶尔从走廊窗子映出的身影能泄露一点别的东西深夜,他会停在窗前很久,看着远处还在重建的城区,目光发直,如同被时间遗忘在原地的剪影。

“他像是在等什么。”有个年轻的技术员私下说。

“等一个已经不可能回来的频谱。”另一个回答。

夜晚时分,柳珞秋常独自一人站在最高的观测平台,仰望星空。

从这里看出去,悬穹城仿佛一块巨大的电路板,被缓缓亮起的街灯与修复中的能源管道勾勒出新秩序的纹理。曾被黑洞撕裂的那一片天幕已经完全愈合,只在极深的墨色里留下一圈近乎看不见的更深的阴影,如同愈合的疤痕。

所有人都认为江沐月已经为了拯救一切而牺牲,化作了宇宙的尘埃。

只有柳珞秋知道,并非如此。

在他胸腔深处,在那原本只有“第二心跳”的地方,一点微弱的、却无比熟悉的青色光芒,正随着他每一次呼吸,温柔而稳定地跳动着。

那不是错觉。不是余留的能量残影,而是频谱意义上的“共生物”:她在终律中放弃了肉身,却把自己的引导频嵌入了他的主频中。

有一次,陆延舟在深夜例行巡查,推门进观测层,看见他正侧身靠着透明防护墙,指尖轻轻按在自己胸口。

“还在疼?”陆延舟站在他身侧,问。

“不是疼。”柳珞秋难得认真地解释,“像……有人在里面轻轻敲门。”“她?”他点了点头。

陆延舟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有些人把这场灾难之后的城市气质,称作‘岁月烟稀’说像是被烧过一遍之后的时间,烟雾散了,只剩一缕缕清、薄,却更真实的味道。”“你觉得呢?”他问。

柳珞秋并不回答,只是看着远处,那些正安静亮起的窗灯那些灯光里有孩童憨纯的笑声,有老人素朴的絮叨,也有在废墟旁摆起摊子的普通人,把重新煮开的米粥端给邻居时毫不计较的清朴。

基地里有个志愿者少女,每天都会把多煮的一锅汤分给守夜的工作人员。有人问她为什么,总是多煮一锅,她只是挠挠头笑道:“自家煮的,不金贵。”那份无饰真,像微小的光点,在漫长的重建之夜里一盏一盏亮起来。

“她想看的世界,大概就是这样。”柳珞秋终于低声说。

那之后,他开始给自己制定一个奇怪的习惯每晚固定时刻,他都会回到观测平台,安静地站在同一块地面上,仰望同一个方向。

有人笑他执拗,有人说这是某种自我惩罚。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只是一种“对频”的尝试。

“胸口残留的青色脉动告诉他裂隙已闭,故事未完。”他轻轻按住胸口,感受那与他生命韵律完美同步的青色脉动,像一颗沉睡的种子,一枚指向未来的罗盘,一段尚未终结的频率。

“沐月。”某一夜,他在心底极轻地唤她,“如果互律真的存在,那就不只是你向我靠拢,也是我向你走去。”风在高空呼啸而过,带起他衣角的一点棠燕枝雪般冷意,却拂不散胸腔深处那一颗微小而倔强的光。

他不再只是守着一个失去的名字,而是在守一场尚未响完的乐曲。

她并未消失。

她只是换了一种方式,与他,与这个世界,继续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