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这里舒服。”顾姝妤深深吸了一口气,鼻尖都是草木清香,浅淡温和。
顾姝妤轻轻一跳,坐在木栏上转身看杀生丸,比起美好的风景,她觉得杀生丸更好看。
今日他穿了一身白衣,衣服上的暗纹在这样的环境中若隐若现,银发随意披散在身后,眉心的紫色弯月和妖纹给清冷的面容增添了一抹艳色。
那双浅淡璀璨的双眸不知何时开始,逐渐沾染上了温暖和情意。
周围的景色都成为他的背景,并以此为荣。
看着看着,顾姝妤竟然有些入迷,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算短,但依旧能为他着迷。
似乎这些都和容貌没有关系,只是因为容貌之上沾染的色彩。
是情感赋予的色彩。
顾姝妤看杀生丸的时候,杀生丸也在看她,或者说一直在看她,只要她在身边,从来没有将全部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今日的她依旧美丽,一身火红的衣裙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体,长发用一只红珊瑚的簪子半绾着,红色的坠子随着她的动作微弱的晃动。
眼角的泪痣比那珠子还要艳丽几分。
一缕发丝从胸前垂落,慵懒随意。
她眼中是他很熟悉并一直喜欢的温柔和情愫,她看着他就像看着世间最珍贵的星辰,但她的眼中亦盛满了万千星辰。
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自己心爱之人,没有亲密的触碰,却比任何时候都缠绵。
天色渐晚,天边最后一缕红被悄然抹去,点点星辰装饰了整个夜空。
朔玉萤从各个角落升起,如另外一片星空在顾姝妤和杀生丸之间扑洒开来。
微弱的光穿过了顾姝妤的身体,虚幻而美丽,仿佛只要用指尖轻轻一点便会消散。
杀生丸瞳孔一缩:“阿妤……”
手不自觉的伸出去,想要抓住她。
顾姝妤眼中划过一抹水光,左手轻抬,遮住那双温柔浅淡的双眸,连他眼中的情绪一并遮掩。
“杀生丸。”
“嗯。”
“别看我。”
“好。”伸出的手垂下,什么也没有抓住。
“杀生丸。”顾姝妤看着面前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眼中泪珠滑落,眼神眷恋而不舍。
“嗯。”
“再见!”
身体彻底虚幻,如褪了色的水彩画,终于溶于空气,化作无色尘埃。
只有朔玉萤缓缓飞过。
夜晚很安静,轻柔的声音消散在没有风的山谷中,然后连同声音主人的气息和温度也一并消散。
那双遮住他双眼的手已经消失,杀生丸的视线恢复清明,他身前的女子也彻底消失。
“阿妤……”
声音低沉,宛如叹息,深藏着一生中最深沉的温柔与情意。
“再见。”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和空茫笼罩着他的心头,随着那个人的离开,将所有的温暖和情愫都剜空。
原本舒适的清凉此时化作最寒凉的利箭,刺破血肉和心脏,将整个身体都冻僵。
三年前,他们站在这里做了约定,三年的时光是他们朝夕相处时限,时间一到便分离。
他们有各自的生活,有各自重要的亲人无法割舍,一切都回归原本该有的模样。
早已经有了准备,也坦然接受,但到了这种时候,真的感受着顾姝妤的离开,他才明白,分离不是那么容易。
夜色渐深,杀生丸没有回去,保持着这个姿势独身而立,任由露水沾湿了发丝和衣服。
朔玉萤微微闪烁,似乎在为这一场离别悲伤。
院中窗边,白瓷瓶中的花枝迅速凋零,萎顿一地。
天光熹微,湿寒的夜过去,新的一天开始。
世界并不会因为一场离别就停止运转,天会亮,悲伤也会消散在风中。
杀生丸转身离开山谷,院中安静异常。
其实一开始都是这样安静。
邪见和笹花坐在回廊上,看见杀生丸过来连忙起身上前。
“杀生丸少爷。”
他们左右看了一眼:“少夫人呢?”
杀生丸没有回答,神色清冷,脚步不停的进了屋子。
视线落在窗边,凋零的花枝,白白净净不染尘埃的瓷瓶。
指尖微微摩挲,瓷瓶和那枯萎的花枝被收入储物戒里。
邪见抱着人头杖,敏锐的感受到了杀生丸身上变化。
孤寂、悲伤和思念……
所以,夫人去哪里了?
为什么杀生丸少爷会这样?
邪见想要问杀生丸,但却不敢问,他看向笹花,但笹花也不能给他答案。
不过片刻,杀生丸便从屋中出来,白衣铠甲,腰间挂着春山和天生牙。
他脚步不停,朝着院外走去。
“杀生丸少爷?”邪见不由得呼唤。
杀生丸少爷好像又变成了一开始他遇到的模样。
但也许不是。
只是那些情绪连他都感觉不到。
“邪见,跟上。”
杀生丸清冷的声音传来,惊醒了沉思的邪见。
“是,杀生丸少爷,等等我。”
邪见脚步不停的跟上。
阿吽似乎早有所觉,等在院外,邪见顺手牵上。
他们的身影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天边。
只留下笹花独自站在院中,她的神情茫然,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想法。
少夫人不会回来了,杀生丸少爷也很多年都不会再回来了。
她叹息一声,抬头看向那如云雾开得热闹的樱花。
风拂过如云的樱花,花瓣纷纷扬扬落下,和着风声吹出一曲离殇。
曲终,人亦散。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