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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卷着鹅毛大雪,在玄都山方向的雪原上肆虐,前锋三营的近万士卒,如同被狂风骤雨摧残过的枯草,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艰难挪动,每个人的脚步都像是灌了铅,每一次抬脚都要耗尽全身力气,深陷在没膝的积雪里,拔出来时带着 “咯吱咯吱” 的声响,仿佛骨头都在跟着呻吟。

他们身上的铠甲早已被冻得硬邦邦,甲片缝隙里塞满了冰雪,随着身体的晃动,发出 “咔啦咔啦” 的脆响,像是随时都会散架,不少人肩头、手臂或是腿上缠着渗血的布条,血渍在寒风中冻成了紫黑色,与白雪形成刺目的对比,有人捂着小腹踉跄前行,每走一步都疼得龇牙咧嘴,额头上渗着冷汗,瞬间又结成了细小的冰粒,有人一条腿不太利索,靠着腰间的长刀支撑着身体,刀鞘在雪地上划出深深的沟壑,留下断断续续的痕迹。

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雪原上此起彼伏,像是破旧的风箱在拉扯,每个人的嘴唇都冻得有些发紫,呼出的白气瞬间消散在风雪里,有人实在撑不住了,想停下来喘口气,刚一弯腰,就被身边的同伴拽了一把,谁都知道,在这冰天雪地里,一旦倒下,恐怕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整个队伍里几乎听不到说话声,只有风雪呼啸的声音,还有偶尔传来的压抑的咳嗽声和痛苦的闷哼声,大家的眼神里布满了血丝,带着浓浓的疲惫和一丝难以掩饰的迷茫,却又在望向玄都山方向时,闪过一丝微弱的希冀,那座巍峨的山峰就在前方,可感觉却像是远在天边,每靠近一步,都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陈序与程子庚都没想到,这次看似快速的彻底竟然如此狼狈,队伍刚撤出寂静岭五百里,西侧山林突然传来尖锐的骨哨声,紧接着从两侧的山谷中涌出数队敌方士卒,他们手持淬毒骨刃,呈扇形将队伍包围。

陈序心想敌方果然计划周密,要不是杜晖长老引爆锁龙阵的阵眼,怕是想冲出寂静岭都难。

这时程子庚大声喊道:”三营负责断后,其余人继续前进。”

作战三营的士卒得令后,手持盾牌,迅速集合到正面,金光与敌方修士释放的毒雾碰撞,爆发出一连串爆裂声,尽管三营的士卒奋力拼杀,可敌军占据有利地形攻势凶猛,一轮交火下来,就有数十人倒下,再也没能站起来。

等到了离玄都山还有不到五百里时,更大的危机来了,数名身着黑袍的修士突然现身,并合力凝聚出一只巨大的幽冥鬼手,朝着队伍狠狠拍下,鬼手所到之处,最前面的数十名士卒瞬间被撕碎。

陈序心急如焚,祭出天叱宝刀,紫电穿梭间,想斩断了鬼手的手指,奈何境界相差太大,宝刀还没触及到鬼手便反弹回来。

本就受伤的韩志远长老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到灵剑上,灵剑飞出,勉强抵挡住鬼手的下压。

陈序知道韩志远长老支持不了多久,心中一横,就要带队发动死亡冲锋,这时玄都山方向传来援军的号角声,刹那间,天空乌云密布,漫天紫雷劈落,这才将强敌逼退。

当前锋三营的队伍终于抵达玄都山脚下时,众人累得瘫倒在地,后面清点人数发现,出发时近近万人,如今只剩七千余人,而且一半都有伤在身,陈序看着远处那条被鲜血染红的撤退之路,心中清楚,这场惨烈的撤退只是开始,接下来还会有更艰难的战斗等着他们。

玄都山,玄都宗的宗门之地,这座矗立在雪原上的山峰,宛如一柄倒插天地的青黑色巨剑,山体表面寸草不生,裸露的岩壁布满狰狞的沟壑,在暮色中泛着铁灰色的冷光,主峰直插云霄,两侧陡峭的山脊如同巨兽的獠牙向外延伸,七座附属峰峦呈北斗七星状排列,每座山峰顶端都悬浮着流转的符文,隐约可见玄奥的防御阵法在山体间若隐若现。

山脚下的道路蜿蜒曲折,宽度仅容两人并行,两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坠落的积雪在崖壁间激起白色雾霭,更远处的山坡上,参差不齐地矗立着尖锐的冰锥,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如同无数把倒悬的利刃。

陈序望着眼前玄都山的险峻地势,他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没想到竟然是如此模样,远没有宗门诸峰的钟秀灵毓。

这里是玄都宗的宗门之地,玄都宗又是雪原上强大的原生宗门,怎么说都是有金丹境大长老坐镇的,即便战前受到天云道宗的全面节制,但该有的威严还是有的,对待这些近乎溃退回来的前锋营诸士卒,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看,而是将主峰东侧余脉的一处山谷清出来,让诸营的士卒修整。

玄都山诸峰东侧余脉的山谷中,诸路前锋营的残兵将破损的武备随意堆在山道,断裂的玄铁长枪横七竖八插在雪地里,锋利枪尖挂着染血的布条,随着寒风来回甩动,临时搭建的帐篷,帆布被划破的 “刺啦” 声中,几个裹着绷带的伤员踉跄着冲出,脚下踢翻装满血水的木盆,暗红液体顺着陡峭的山坡蜿蜒而下,几个负责救治士卒的修士神色慌张地来回奔走,手中的药瓶来不及盖紧,褐色药液不断滴落,在雪地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甚至有数名修士在争抢一处山洞而相互推搡,腰间悬挂的储物袋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杂乱声响,不知谁的储物袋被扯落,疗伤丹药滚落在地,立即被众人踩成齑粉,旁边堆放的武备撞得歪斜,干燥的木屑簌簌掉落,与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草药味混作一团。

前锋一营、二营提前撤到这里,陈序没想到竟然会如此混乱,这哪还有些精锐士卒该有的样子,难道东边防线的崩溃,都直接影响到这里了?

随着夜幕的降临,山谷内各处篝火星星点点燃起,火光映照下,士卒们或蜷缩成一团,或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压低声音交头接耳。

“听说东部战区溃败的非常彻底,防线已经到天秀峰附近了。” 一名满脸污垢的修士压低声音说道,这话如投入深潭的巨石,让围坐的人瞬间屏息。

另一个修士攥紧拳头,声音发颤的接着说道:“东极海的那些海盗都加入进来了,不然防线哪能轻易崩坏,我听从宗门来的师兄说,那些海盗要从光幕荒原那边直接攻打渔城。”

话音未落,不远处突然传来陶罐碎裂的声响,惊得众人齐刷刷转头,眼神中满是惊恐与怀疑,骚动如涟漪般在人群中扩散,有人慌乱起身,带动身边人也跟着站起,脚步声、惊呼声与夜枭刺耳的叫声交织,让这座本就混乱的山谷更添几分不安。

光幕荒原,坐落于云门山山系以南、渔城以东,是一片广袤而独特的土地,它与破军山以南的湖泽荒原有着截然不同的风貌。

说是光幕荒原,实则称光幕平原更为合适,那边地势相对平缓,视野开阔,又紧邻着几座烟火繁盛的重镇,交通往来便利,物资补给也更为便捷,因而成了族民们繁衍生息的优选之地,随处可见聚居的村落和开垦的农田。

而湖泽荒原则不然,地貌复杂,时而起伏着低矮的丘陵,时而横亘着干裂的河床,变幻莫测的天气,还要提防潜藏在荒原深处的异兽,因而人迹罕至,更添了几分神秘与苍凉。

从渔城出发往东行进,需跨越近四万里宽的光幕荒原,便抵达了东极海区域。

东极海浩渺无垠,海面上星罗棋布地散落着无数岛屿,大的岛屿绵延万里,草木葱郁,小的则只有数里范围,犹如露出海面的礁石,孤零零地在浪涛中摇曳。

与内陆不同,东极海一带从未有过统一的帝国政权,秩序的维系全凭实力说话,在那些面积较大、资源丰富的岛屿上,盘踞着一些传承久远的强大宗族,他们凭借深厚的底蕴和庞大的势力,掌控着周边海域的贸易与航道。

而更多偏远、贫瘠的岛屿,则被大大小小的海盗势力瓜分,这些海盗团伙如同附骨之疽,驾驶着轻便的快船穿梭于岛屿之间,时而劫掠过往商船,时而为争夺地盘相互火并,让这片海域始终笼罩在动荡与危险之中。

不过东极海上的宗族与海盗,千百年前与天云道宗一直相安无事,在宗门建立之初,便与他们开始了较为频繁的贸易往来,宗门典籍中记载的东极海,是 “鲛歌绕岛,帆影接天” 的乐土。

据说最早的贸易始于一群迷路的北域修士,他们驾着的灵舟被风暴吹至一座无名岛,岛上的宗族族长见他们行囊中装着能驱避海煞的符箓,便以三箱深海秘材相换。

此事传开后,北域的修士便开始定期驾舟东行,用炼制的法器、丹药换取东极海的珊瑚玉、千年龙涎香,还有海盗们从沉船里捞出的上古残卷。

东极海的那些海盗虽以劫掠为生,却对天云道宗的船只敬而远之,据说当年某海盗首领在海上遭遇海怪,是路过的天云道宗长老出手相救,这份情分被海盗们写进了祖传的手札,代代相传的规矩里便多了一条,见青衫帆影,不得鸣炮,不得登船。

千百年间,双方偶有小的龃龉,却从未有过刀兵相向,更遑论大规模的冲突,仿佛那片海域与内陆之间,有一道无形的契约,维系着这份脆弱却持久的和平。

在不远处休息的陈序心中暗暗一惊,如果连东极海的那些宗门或海盗势力都公开参与进来的话,那就不是简单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