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李斯文也搞不清楚,这小妮子是在祝福自己,还是在变着方的损自己,这话真不中听!
见孙紫苏故意耍宝,徐建等人相视一眼,忍不住咧嘴大笑了起来。
原本萦绕在院中的哀愁别绪,也淡了不少。
孙思邈却被气得吹胡子瞪眼,抬手就朝孙紫苏的后脑拍了几下,笑骂道:
“你这丫头!不会说话就少插嘴!
什么叫祸害遗千年?若是让长乐殿下听见,护夫心切,看她拧不拧你耳朵!”
孙紫苏吃痛,闷哼一声蹲在地上,捂着后脑,满脸委屈着嘟囔:
“我这不是在夸他命硬嘛!再说了,我说的都是大实话…这家伙看着就不像好人...祖父你肯定是在公报私仇!”
她声音越说越小,却还是被耳清目明的孙思邈,听了个正着。
孙思邈抄起紫竹杖,作势要打。
孙紫苏吓得小脸一白,连忙躲到李斯文身后,探出个脑袋朝他做了个鬼脸。
看着爷孙俩闹作一团,李斯文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再次对孙思邈和诸位长辈,郑重拱了拱手,语气铿锵,声音坚定:
“诸位长辈放心,此行南下,不负陛下所托的同时,会时刻惦记着期许,万事小心。
等嶲州平定,找到合适药材,某便第一时间返家,到时候再陪徐叔、有田叔你们唠嗑,向孙道长讨教医术!”
徐建等人纷纷点头,老眼闪烁点点泪花。
孙紫苏踮着脚,拍了拍他的肩膀:“路上小心!我在家等着你的好消息!”
李斯文应了一声,又与前来相送众人一一对视,爷孙俩,一众绿林好汉,闻讯前来相送的柳老实、徐有田,婉娘姐...
将模样一一记在心里,然后深吸口气,转身大步朝着院外走去。
门外,徐家家将部曲已经整备完毕,薛礼牵头。
皆是一袭黑色劲装内衬,腰挎横刀,背上弓箭,手里牵着缰绳,神色肃穆,队伍整齐。
月光洒在他们身上,隐隐透着股肃杀气。
有田叔,不愧是连卫公李靖,都念念不忘的治军好手。
这一年多来,每天天不亮就领着这些家兵集训,从军阵、骑射到拼杀,无一不精。
上次程处默来庄里打秋风,亲眼见了这些家兵的操练,都忍不住惊叹一声:
“就算是左武卫精锐,也不过如此!二郎你也藏得忒深了!”
李斯文翻身上马,动作利落。
他勒住缰绳,回头看了一眼院中的众人,见他们还在朝自己这边挥手,重重点头,然后转过身,沉声道:
“出发!”
薛礼高声应道:“是!”
而后腰间横刀豁然出鞘,剑指东方:“全体都有,上马,目标滨河湾!”
数百名骑士身手矫健,几乎同时翻身上马。
李斯文一马当先,部曲紧随其后,马蹄声在寂静夜里阵阵响起,却出奇的整齐,不见丝毫杂乱。
队伍沿着农庄大道疾驰前行,朝着目的地蜿蜒而去。
路过更夫才刚听到动静,下意识躲闪,可转眼间便与骑兵队擦身而过,满头雾水。
约莫半个时辰,队伍顺利抵达滨河湾,又钻进深巷小道,来到相邻渭水的一个大型码头。
此地码头并不对外开放,只停靠各家国公府的船只,平日里往来商船络绎不绝。
但此刻,提前收到命令的商船纷纷更换码头,只留道道巨大黑影。
码头周围,已经被侯杰、秦怀道带兵围了起来,禁止任何闲杂人等接近。
码头上停留着十数艘楼船,帆上盖着黑色帷幔,将船舱遮得严严实实,只能隐约看到其间堆放着不少物资。
只待工匠们将军械装船,等候已久的各家国公府人马,才能依次入仓。
李斯文翻身下马,远远就见码头边上,伫立着两道熟悉身影。
太子李承乾坐在一辆特供轮椅上,身上盖着件厚实狐裘。
未来太子妃苏氏,侍立身旁,手里揣拿着个手炉,不时给李承乾拢了拢狐裘领子,以防着凉
“斯文,你可算来了。”
李承乾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招手,脸上温和笑着:
“某与苏氏已经在此等候半个时辰,再不见你身影,某怕是要败兴而归。”
见李承乾尚在愈合期,身子骨孱弱,仍不忘半夜前来为自己送行。
说心里没被触动,那得是多么铁石心肠的人在逞强。
李斯文大步上前,对着李承乾拱手行礼:“高明,太子妃,深夜劳烦二位在此等候,某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苏氏浅浅一笑,摆手道:“蓝田公客气了。
是殿下听闻你即将动身南下,特意向皇后...向母后苦求多次,才能如愿前来相送。
再说,能亲眼目睹蓝田公麾下骄兵悍将,也是妾身的荣幸。”
一边说着,目光扫过不远处,透着一股凶悍的家将部曲,眼里满是惊叹。
她出身官宦世家,有缘面见几次十六卫的悍卒,可与这些人相比,无论是精气神,还是行进站姿,都要逊色几分。
只能说,不愧是卫公李靖出将为相后,隐隐成为军方第一人的曹国公亲子,鼎鼎大名蓝天县公。
无论是文才巧思,还是治军勇武,都要远超同代人几个档次。
太子殿下能与之交好,储君之位怕是能坐得稳稳当当,丝毫没有外界传闻的那般,陛下起了易储心思。
李承乾轻轻拍了拍手,示意两人寒暄到此结束。
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的问道:
“斯文,某在此观摩多事,见各家部曲陆续登船,还有大量物资运送而来,有件事实在想不通——
此番南下,你本可以假借木料失窃的由头,大张旗鼓的出发。
有父皇诏书背板,再加上翼国公、宿国公府等武勋世家的大力支持。
此行势头正盛,好叫那些暗中作梗的人心生忌惮,好处多多。
可你偏偏...为何要选在夜里动身,偷偷摸摸的,好像是在遮掩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