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海面弥漫着丝丝寒意,凛冽的海风如一头咆哮的猛兽,呼啸着席卷而过,吹得人心神不宁,思绪也变得杂乱无章。
然而,与这恶劣的天气相比,月之祖巫的话语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罗索的内心激起了层层波澜,让他陷入了深深的混乱之中。
那些话实在太过惊人,罗索许久都难以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毕竟,他一直认为命运之章和孽瓮是毫无关联的两码事,就像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而且,那些被天谴之人,似乎对命运之章完全不感兴趣,也没有任何要参与争夺的迹象,仿佛命运之章与他们毫无瓜葛。
虽说眼前这位月之祖巫看似并未流露出丝毫恶意,可以前她对他那穷追猛打的架势,整整三年的漫长追杀,如同一场噩梦,至今仍在他心头萦绕不去。如今,她却好似换了个人般,态度陡然转变,看向他的眼神里仿佛藏着不为人知的隐秘企图。加上刚才又不要他的身子,这让罗索对她的话半信半疑。
“准确地说,某人故意掀起命运之章的争夺,就是为了夺取命运之章,进而杀死孽瓮!”月雪察觉到罗索那充满不信任的目光,心中涌起一丝无奈,开口解释道。
罗索脸色微微一变,他万万没想到,命运之章的争夺背后竟藏着这样的缘由。
需要借助命运之章才能对付的存在,这孽瓮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存在啊!
一想到这里,无尽的恐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因为那孽瓮就存在于这个世界,而且此刻正掌握在那些被天谴之人手中。一旦他们的阴谋得逞,恐怕罗索等人将面临极其悲惨的结局,命运堪忧。
罗索只觉自己仿佛是一条砧板上的鱼,命运之章的事未结,又来了一个恐怖孽瓮,无论怎样奋力挣扎,都难以逃脱悲剧的命运,只能任人宰割。
他紧紧凝视着月雪,目光中满是审视。月雪用美目以他相对。许久许久,却始终未能从她的神情中捕捉到一丝说谎的迹象,万分真诚。
在这狭小的船上,他或坐或站,时而望向海面,时面低头看着船底,时而看向月雪,显得茫然失措。
月雪颇有兴趣地看着罗索惶恐的举动,嘴角微微上扬。
良久,罗索平复了心情,满脸苦涩道:“那大美人,孽瓮是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月雪神情变得深沉,语气也格外低沉和悲伤:“所谓孽瓮,是我们巫族犯下的巨大且无法挽回的错误!”
“……很久很久以前,为了对抗某个神秘的存在,也为了追求长生,我们进行了一场可怕的仪式。仪式失败了,诞生了一个超乎常理的存在。在生命即将消逝之际,我们祖巫合力将其封印在一个瓮中,这便是孽瓮的由来。”
“当时参与仪式的人几乎涵盖了所有人,带头的就是我们十四个祖巫!进行仪式的人都死了,被孽瓮吞噬,成为了孽瓮的一部分……只有我活了下来。其实,当时我也应该随他们一同死去的,是大家拼尽全力挽救了我,所以我才侥幸活到了现在。”月雪神色平静,没有丝毫表情,仿佛在讲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遥远往事,“他们还开玩笑说,让我活下来,就是为了结束我们曾经犯下的错误。”
若不是罗索曾亲眼见过她失控落泪的模样,还真会以为她对这件事毫无伤心之感。
或许,她只是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所以才将所有的伤痛都深埋在了心底。
“被孽瓮吞噬的生灵,并没有真正死去,而是与孽瓮融为一体。我们的父母、亲人、朋友……都化作了恐怖的毁灭之物。他们甚至还有意识,只是成为了孽瓮的一部分,生生世世无法摆脱,只能与痛苦和绝望相伴。我们当初进行仪式的目的,倒是达成了,他们的确获得了永生……”月雪望着罗索微微一笑,“你说,这是不是很可笑?”
她的话语,似笑非笑,让人分不清究竟是可笑还是可悲。
只是她那绝美的面容上,写满了无尽的悲伤和无奈。
“……”罗索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
月雪没有理会罗索的沉默,继续说道:“后来,也因为孽瓮,我所处的时代终结了,所有生灵都灭绝了。”
罗索觉得十分奇怪,那后来的生灵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他当即向月雪询问,月雪却只是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能告诉你的,只有我能说的内容。你修为太低,知道太多未必是好事。”
“那孽瓮究竟有多强大?”罗索追问道。
月雪闻言,对着罗索嫣然一笑,眼中却带着一丝哀伤:“呵呵,强大到超乎你的想象。它是绝对杀不死的存在,强大得令人绝望。即便拥有命运之章,也未必能将其消灭。它还有个分身,那分身你也认识——就是被一些人称为‘绝对存在’的恐怖存在。”
罗索闻言,如遭雷击,整个人呆呆地愣在原地,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瞪大眼睛,紧紧盯着月雪脸上的神情,似乎想要从她的表情中判断她是不是在开玩笑。
毕竟,那“绝对存在”已经是他的噩梦,那可是超越大道的存在啊!
在那光暗之间,满手大道之力的他,和那堪比大能的太古人偶,都不是“绝对存在”的一合之敌。
更可怕的是,当时渗透到他们这个时空的“绝对存在”,根本就不是本体,只是力量的残渣而已。
而这残渣就能将他和太古人偶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最后还是靠着道纹才将其消灭。
其本体肯定是恐怖到令人绝望的存在。
或许和“唐僧”同一层次,又或许连“唐僧”也不是它的对手。
如此强大的“绝对存在”,竟然只是孽瓮的分身?
这让他如何能相信!内心被巨大的震惊与恐惧所笼罩。
月雪轻笑一声,也不管罗索的反应,望向那黑暗的海面,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当时,尽管十三个祖巫以性命为代价结下了封印,但那封印并不彻底。孽瓮的一小部分力量还是溢了出来,这部分力量便是所谓的‘绝对存在’。也正是因为它,我所在的时代走向了终结。不仅是我所处的时代,后来的各种大灭绝事件,它都是罪魁祸首。严格来讲,‘绝对存在’这个称号,更适合那被封印在孽瓮中的本体。”
“它所毁灭的最后一个时代,正是太古时代。当时,太古之王率领太古之民,以自己的生命、无尽的力量和无畏的胆魄,将那恐怖至极的存在封印在了遥远的过去。自那之后的时代,无疑是人类历史上最为和平的一段时期。太古人类,当真令人钦佩!”
“我们把太古之前的历史称作史前,此后才有了正常可考的历史。之所以如此划分,是因为史前的历史已被‘绝对存在’吞噬殆尽,哪怕是执掌大道的存在,也无法回到那已消失的过去。你记忆中太古人偶试图回溯的过去,根本就不存在。这便是历史的部分真相。”
罗索听后,震惊得瞪大了双眼,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这“绝对存在”实在太过可怕,简直超出了他的想象。
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的记忆被眼前这女子窥探了。
“不过,也正因如此,太古之王的后裔竟成了解开它封印的钥匙,无数人妄图取太古后裔的性命。”月雪缓缓说道。
“无数人?”罗索惊呼出声。
“这都是因为‘绝对存在’的诅咒啊。自那之后,即便是真仙,也有了寿元的限制。”月雪解释道。
“那你可知道那个大能众多的组织?”罗索又问道。
月雪微微点了点头,肯定了罗索的问题。
“那他们和‘绝对存在’相比,谁更强大?”罗索不禁追问。
“这很难比较。不过在我看来,拥有历史手稿的他们,实力与‘绝对存在’相差无几。但要是和孽瓮比起来,那可就远远不如了。他们和‘绝对存在’之间互不干涉,却又共同影响着这个世界。”
“其实,我对他们的了解并不多。毕竟,在漫长岁月里,我大多数时候都在守护着孽瓮。”月雪见罗索面露疑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笑说道,“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吧?孽瓮如此邪恶,我为何还要守护它?那是因为它太过危险,却又被封印着,可以被利用。无数人妄图利用它的力量,一旦它的力量被稍微利用,就会引发一场巨大的浩劫。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巫修犯下的错误继续祸害世间。”
说完,这位月之祖巫浑身陡然散发出一股凛冽的杀气,那杀气仿佛实质化的寒冰,让人不寒而栗。她带着刻骨铭心的仇恨语气说道:“此外,我守护孽瓮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找到彻底杀死它的办法。在这之前,我绝不能任由它继续吞噬生灵,否则它会像滚雪球一样,变得越来越强大。它拥有无限进阶的能力,每吞噬一个生灵,就会汲取一份力量,变得更加难以对付!”
罗索顿时感到这孽瓮是个极大的麻烦,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吞噬着一切希望。本身就已经强大到令人绝望,居然还能不断变强,这简直是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
“然而,我耗费了这些漫长岁月,四处探寻,却一无所获。它实在太过强大,强大到让我陷入深深的绝望之中。我就像一个在黑暗中摸索的行者,找不到一丝光亮。就连我遇到境界比我更高的前辈,他们也束手无策,无法将其消灭。”月雪喃喃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酸楚。
“然而,这漫长的等待绝不是徒劳无功的。我终究还是把你盼来了!”月雪目光深邃而温柔,紧紧地凝视着罗索,语调轻柔得如同春日微风。随后,她微微扬起嘴角,一抹动人心魄的笑容在她脸上徐徐展开,恰似春日里初绽的花朵,明媚又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