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小安绞尽脑汁想着法子怎么帮助老贺和何志明逃脱敌人的抓捕,而另一边,也有人蠢蠢欲动,而且不止一伙。因为,这是唯一的机会了,下了船,偌大的上海,对于老贺来说,无异于鱼儿游进了大海,他们要想找到老贺,那无异大海捞针了。
苏区长派出的俩个属下一路上战战兢兢,唯恐半路上被人丢进大海喂了鱼,可是眼看着轮船就要靠岸了,他俩的胆气这才慢慢壮了起来,他俩只需在下船的时候见到警察,然后亮明身份,指认老贺,这样也算完成了上司交代的任务,同时也能免除自己配枪被盗带来的处罚,理由当然已经编排好了。
俩郁闷的特务。
俩人郁闷了一路,吃不好,也没睡好,其实想想也在正常不过,刚上船就丢了武器,跟做官掉印有什么区别,他俩更怕没了武器的他们被人欺负,所以,一路上都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组长并不知晓自己俩个下属被扔到大海喂了鱼。
组长在甲板上没见到老贺,他甚至以为老贺已经被蟑螂和地鼠干掉了,因为在这之前,老贺一直在甲板上闲逛。
可是,随后组长就觉得不对了,要是干掉了老贺,至少蟑螂或者地鼠得来汇报吧,问题,都过去一天多了还没见他俩中的任何一个人上来,组长觉得不大对劲。
组长认为,凭蟑螂的行事作风,要是干掉了老贺,蟑螂肯定得来邀功,或者,哪怕他不来,也得让地鼠来。这么大的事,没有不来邀功的道理。
没来,只能说明有情况。
装作闲逛的样子,组长找到蟑螂和地鼠的舱房,门锁着,组长推了一下没推开,于是组长只好等。但又不能站在门口不动,那样容易让人怀疑,所以,组长绕了一圈,再推门,还是锁着。
组长又转了一会,这次时间足有半小时,结果还是不见他俩中的任何一人回来。
这能去了哪里,组长想不通。
临近饭时,组长去了餐厅,在餐厅转了一圈没发现他俩,这让他隐约生出一个不好的预感,毋庸置疑,他俩出事了。
被抓了?或者殉职了?
组长猜不透,一时间脑子里想了很多,最后只好安慰自己,说不定一会就会见到他们了。
吃过饭,组长也没见到蟑螂和地鼠,他俩的舱房依旧关着。
蟑螂和地鼠是德国特别警察学校的优秀学员,能让他俩悄无声息的消失,可想而知,对方的实力多么的强大,问题是,不应该啊,据他的情报所知,被暗杀目标只有两个年轻的护卫,即使杀不掉目标,也不至于被目标干掉吧,他俩的本事,他门清。
能让两个属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组长心底升起一股寒气,在这之前,他真的没把同学托付的事当真,不就是一个上了通缉令的人么,说穿了就是土包子,就凭他,精英中的精英,要干掉他,真的不费吹灰之力,所以,这也是他毫不犹豫答应同学除掉老贺的原因。
蟑螂和地鼠联手竟然没能干掉目标,这让组长很吃惊,但是,也没当回事,殊不知,他这想法跟蟑螂和地鼠一样,总以为自己有本事,总以为喝了好几年洋墨水,又学习到先进的技术,对付几个土包子,那是绰绰有余,可是,他完全忘了,或者是忽略了,他的对手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更不是所谓的土包子,而是跟他一样留过洋,喝过洋墨水的。
六个人,除了大马小马,是地道的土包子,可那也是经过血与火,枪林弹雨中杀出来的,至于,剩下的四个人,老贺是留过洋的,何志明刚从国外归来,小安父子俩,早就是留洋回来的,并不是他们认为的全都是土包子。
还有,少帅,无论他是不是土包子,都是金字塔顶尖的人,更是他惹不起的存在,只是,他不知道,他忘记了这船上还有一股可怕的恐怖的力量。
他们三个人,哪怕对付赌王的人,都捉襟见肘,更别说对付另外的两伙了。
组长不知道,他小看的对方力量并不比他弱,甚至远胜于他。
所以,在不明对手力量的情况下任何的盲目自大都是要命的。
蟑螂吃亏就吃在自以为是上。他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是德国特别警察优秀的学生,面对的土包子很好对付,结果呢,根本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至死,蟑螂都没明白这一点。
没了俩下属,组长没法交差,哪怕不对上司交差,也得对自己交差不是,他决定查一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令组长惊奇的是,他竟然查不出一点的线索,至于俩下属,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组长探查到,在俩下属消失之前,有一伙人满船舱到处搜查一对男女,而且悬赏二十大洋。至于,找到没找到那一男一女,谁也不知道。
蟑螂和地鼠暴露了,这毋庸置疑,可是,敢明目张胆的搜捕他俩,那帮人显然有恃无恐,那么,蟑螂和地鼠落入他们手中的机会就大大增加,问题是,这帮人是谁,组长没查出来,问过的人都说像警察,也像兵爷,至于往哪里去了,没人在意。
组长陷入了沉思。
同时,恐惧也遍布全身,能让两个受过特别训练的特别警察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这其中的能量大到超出他的想象,显然,人家根本没把蟑螂和地鼠当回事。
组长坚信,蟑螂和地鼠,哪怕被人抓了,肯定也会亮明身份,既然亮明身份,对方应该有所忌惮,或者应该放他们一马,结果却没有,这说明,蟑螂和地鼠在他们眼里根本不算啥。
组长想到了头等舱的那伙人。
这伙人的主人是谁,组长并不清楚,但是,他能感觉到对方远非一般的达官贵人,因为这护卫人员个个都是高手不说,最主要的是人数太多,这显然是顶尖人物,只是,因为没见到人,他不敢猜测对方是谁。
至于上门询问,他连想都不敢想,人家也未必鸟他。
再说,他怎么问?总不能说我俩个下属被你们抓了没有,若是抓了话,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了他们。或者亮明他特别警察的身份,问题人家卖不卖这个面子还未知,因为他没法解释蟑螂的行为,警察变成了杀手,那就不再是警察的身份。这点,才是最致命的。
问题是组长没法交差啊。
上峰命令他和蟑螂地鼠接到电报后即刻回国,目的地上海。他当然回复上峰,并且把回程的计划也一并告知,如今,三个人只剩他一个,另外两个不知所踪,你让他怎么跟上峰交差。总不能说他俩为情私奔了吧,这借口,他说不出口,哪怕说出口,问题谁信?
组长想了半天,目前唯一可以对上峰交差的就是干掉老贺,然后,上报蟑螂和地鼠的死因,当然是因公殉职。
这样,不单解释了蟑螂和地鼠的死因,同时又能获得上司的奖励,简直一举两得,好的不能再好。
但是,前提是必须干掉老贺,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老贺,是个极度危险,且上了通缉令的大人物,想杀他并不太容易,这从蟑螂和地鼠不明原因的失踪即能看出来,可是,组长毫无办法,目前的他只能孤注一掷,否则,等待他的只能是上军事法庭,因为,他无法解释两个下属的同时失踪。
解释不清楚,组长最有嫌疑。
组长决定冒险,为了蟑螂和地鼠,也为了自己。
除掉老贺,成了唯一的解。
组长把自己易容成一个老头,拄着拐杖的老头。
组长当然知道老贺的住处,可是,他也知道,老贺有护卫,而且身手还不弱,否则,凭蟑螂和地鼠联手应该就能搞定,结果没有搞定反倒不知所踪。此刻,组长毫不怀疑,蟑螂和地鼠肯定已经不在人世了,否则,他们会给他留下信号,成功与否都会留下,如今没留下任何信号,只能说明他俩不在了。
组长装作路过,从老贺的舱室前走过,眼睛的余光看到,舱室里一个人都没有。这让他吃了一惊,难道老贺和蟑螂地鼠一起消失了?随即他又觉得不可能,因为他远远地看到老贺的护卫正拎着水壶迎面走来。
最重要的是这个小伙子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悲伤,或者气愤,常识判断,老贺要是出事,他的 护卫不会这么淡定,那么,很大可能那个老贺去甲板观景去了。
老贺安然无恙,蟑螂和地鼠不知所踪。
想一想,组长都觉得胸闷,他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到了这般地步,这跟当初他想象的不一样。
当初,意气风发的组长认为,除掉一个土包子老贺,那简直就是手拿把掐的事,动用他手下俩优秀学员,都是大材小用。
组长上了甲板,果真看到老贺正扶着栏杆对着远处出神,那样子悠闲的很。
组长更郁闷了,被杀的人结果好好的,依然在欣赏海景,而杀人的人却不知所踪,是死是活都成了疑问。
组长慢慢向老贺靠近,然后在老贺三步远的地方站定。
当然,不能在这个地方动手,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多,他可没胆量枪杀老贺,再说,枪杀后跑不掉,他不干 这傻事。
除非是死士,而他不是死士,大好的前程等着他呢,杀人可以,自杀不行。
此时动手,不是没机会,可是,那无异于自杀。
组长正琢磨着怎么跟老贺打招呼时,老贺却先开口了,似乎老朋友一般的口吻,又似乎在等着他过来搭话。
“老先生,这轮船快靠岸了,赶紧欣赏一下这海景吧。”
“海景,有啥看的,一路上看够了。”
组长回答,心里却在琢磨,这老贺跟自己打招呼的用意。
组长敢肯定,他认识老贺,老贺不认识他。
眼前这人确实是老贺,跟通缉令上,以及同学给的照片一样,差别只是眼前的老贺瘦一些。
瘦一些很正常,一路上风餐露宿,后有追兵,吃不好喝不好,还睡不好,能胖才怪。
组长压根没想到,他看到的老贺其实并不是老贺。虽然,他也学了化妆术,也自信水平不差,不然,他也不会化妆成一个老头。
人总是囿于自己的经验,或者学识,判断出符合自己经验学识的结果,这个年纪轻轻就晋升少校的特别警察毕业的优秀学员犯了跟他的手下蟑螂和地鼠一样的毛病,自认为高人一等,别人都不如他。
组长不知道,易容成老贺的小安一眼看出了易容的组长。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易容术出神入化的小安当然能看出眼前这个老者是化妆的,因为,这人各方面都装扮的蛮像,唯一露出破绽的却是他拄着拐杖的手,确切地说,那不像他这个年龄的手,这手一看就是年轻人的手,而且保养的不错,并不是那种青筋暴露,枯瘦无力的样子。
“也是,除了海水还是海水。”
小安易容的老贺说道,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他断定,这老头肯定是奔着老贺来的,而且,不出所料,应该跟那一男一女是同伙。
小安的判断,当然基于以前的经验,因为那对男女的易容术似乎跟这人一样,技术不错,可惜,细节粗糙,要是对付一般人还真的好糊弄,对付他这样的易容高手,那就是关公门前耍大刀,孔夫子门前卖经文。
“听你口音不像上海人啊。”
“我?我不是上海人,湖省的,到上海来寻个活路,那边闹革命,太乱了。”
“是么,上海有亲戚?”
“哪有什么亲戚,碰运气呗,我听说上海遍地是黄金。”
“呵呵,说是这样说,事实却不是这回事,不过,既然认识了,我给你个地址,到时候你可以找我。”
组长装扮的老者暗地里却冷笑不已,你个乱党头子,还跟我玩这一套,哼哼,我保证你捡不到黄金,捡条命都不一定能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