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蛇以往的梦,或多或少,都曾应验过,想必这次也不会出大差错。
“族中传音阁的紧急警讯,将我从那无边噩梦中彻底唤醒。”圣蛇继续说道,“当我意识苏醒,神念外放,便感知到你们正在全力追杀那一对少年男女。时间紧迫,来不及细查,我只能匆忙蜕皮破关而出,阻止你们继续追击。”
“圣蛇大人是说……”万通南强自镇定心神,但声音依旧带着一丝颤抖,“我们追杀的那两人,与您梦中的‘天火焚族’之兆,有所关联?”他实在无法将那看似普通的少年和几乎被忽略的女童,与如此毁天灭地的灾难联系在一起。
纯白圣蛇巨大的头颅微微摇动,那双纯白的蛇瞳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是否有直接关联,我尚不能断言。但……”它的声音陡然一转,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小南,你可曾仔细留意到,那个一直被少年抱在怀里的小女孩……她的耳朵?”
“耳朵?”万通南闻言一怔,眉头瞬间紧紧锁起,脸上露出困惑之色。
在圣蛇这句看似不经意的提醒下,万通南的脑海中如同划过一道闪电,开始疯狂地倒回今日所发生的一幕幕。那女童一直蜷缩在陆觉怀中,被浓密的黑发遮掩了大半面容,加之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陆觉和那柄诡异的飞剑之上,对那女童的印象,除了瘦弱和那双惊恐无助的眸子外,竟是一片模糊……
耳朵?那女童的耳朵,究竟有何特异之处?竟能让圣蛇大人如此郑重其事地提及?
万通南脑中那根紧绷的弦,在圣蛇“耳朵”二字的提示下,“嗡”的一声,仿佛要断裂开来!无数杂乱的画面急速闪回,最终定格在那女童被陆觉紧紧护在怀中,惊鸿一瞥间,女孩右耳上,一点微不足道的饰物……
是的,耳坠!一个毫不起眼,甚至可以说是朴素至极的长条形耳坠!
刹那间,万通南仿佛想起了什么禁忌般的存在,原本因失血和愤怒而涨红的脸膛,“唰”地一下褪尽血色,变得惨白如纸!豆大的冷汗从他额角、鼻尖、后颈疯狂沁出,几乎是瞬间便浸透了他身上那件象征大长老身份的深色锦袍。他手中紧握的蛇头权杖,杖身冰凉,此刻却被他掌心的冷汗濡湿,变得滑腻无比,几乎要握持不住!
“你……终于想起来了。”纯白圣蛇那苍老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叹息,仿佛穿透了数百年的时光,轻轻敲在每个蛇族长老的心上。
万通南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他艰难地抬起头,嘴唇哆嗦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无边的惊骇与难以置信:“圣……圣蛇大人……您的意思是……那个小女孩,她……她难道是……天族的那位……圣女大人?!”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
周围侍立的几位蛇族长老,包括那几名先前还对陆觉喊打喊杀的莽撞之辈,此刻无不骇然失色,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一个个僵立当场,连呼吸都忘了!
天族圣女?!那可是与他们蛇族守护神同境界,甚至在某些层面上更为尊贵的存在!
“我也是感应到她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轮回气息,才被惊动,循迹而来。”纯白圣蛇缓缓道出原委,“按常理,轮回转生状态下的圣女,身边必有天族几大不出世的尊者日夜看护于秘境之中,寸步不离。她为何会出现在此地,流落凡俗,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圣蛇顿了顿,巨大的蛇瞳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众蛇族高层:“你们未曾见过她这个模样,倒也不足为奇。便是我,也是在近二百年前,恰逢天族两位负责守护的尊者因边境战事吃紧,无法及时赶回,天族族长无奈之下,才秘密邀我前往,暂代守护之职数日,方才侥幸见过一次轮回中的圣女。那个时候,南天大陆上,还没有什么周国呢。仔细算算日子,距离她上一次轮回,也差不多又到了百年之期。”
圣蛇的话语不疾不徐,却像一柄柄重锤,狠狠砸在万通南等人的心头。众人彻底陷入了一片死寂,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谁能想到,那个被他们一路追杀,险些命丧此地,甚至被他们下意识忽略掉的女童,竟然会是正处于百年轮回之苦的天族圣女?!
天族圣女所修行的,乃是一门独步天下的奇功——“大衍轮回术”。此术每隔百年,便会令修行者修为尽退,从高高在上的通天彻地之境,退化成与凡俗无异的婴孩,重历一世修行。每一次轮回成功,其神魂与境界便会得到一次质的飞跃,愈发深不可测。
念及此,万通南脑海中关于那女童的模糊印象终于清晰起来!他记起来了!那女童右边耳垂上,那个看似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粗糙的长条形银色耳坠……那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饰物!那极有可能,便是天族圣女名震诸族的本命法宝——“大衍神杖”的轮回形态!
一想到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不仅追杀圣女,甚至还间接导致圣女的守护者真气耗尽,险些将这位天族未来的希望扼杀于此……万通南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浑身血液都仿佛要凝固了!这要是让天族知道了……蛇族,怕是真的要万劫不复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纯白圣蛇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凝固的空气:“把你受伤的右手伸出来。”
万通南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你被那小子的真灵剑气所伤,剑气中蕴含一丝破灭意境,若不及时拔除,拖延下去,轻则境界跌落,重则性命堪忧。我来替你疗伤。”圣蛇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万通南闻言,心中既是感激又是惶恐,哪里还敢有半分怠慢,连忙恭恭敬敬地伸出自己那刚刚结痂的右手。现在静下心来,才发觉那被“破天”飞剑贯穿的伤口,此刻依旧传来阵阵钻心剧痛,丝丝缕缕的锋锐剑气如同跗骨之蛆,在他经脉中肆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