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的兰水市,空气中飘着槐花的甜香。一天下班后,在公司食堂吃过晚饭,郑艺回到公司安排的宿舍,站在窗前抽烟,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钱包里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笑得明媚灿烂,眼睛弯成两道月牙——那是颜金花,他日思夜想的人儿。
“小郑,发什么呆呢?”三十出头的室友大哥王磊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两瓶啤酒,“明天周末了,喝点?”
郑艺回过神来,摇摇头:“不了,磊哥你自己喝吧,我明天我要出门,去趟双江村。”
“双江村?是兰水县双江村吗,那个村子我知道,以前我去过那,那地方有点远,你去那儿干嘛?”王磊好奇地问。
“找一个人。”郑艺简短的回道,没有多说。这一个月来,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颜金花的事。那段记忆太痛,像一根刺扎在心底,轻轻一碰就心口疼。
去年冬天,颜金花突然从上海消失,回了老家。郑艺去她姑姑的蛋糕店询问,才知道事情原委——颜父去年不幸遭遇车祸,受了伤,住院抢救,家里农活多,母亲一个人忙不过来,便打电话叫金花回去帮忙照顾。她姑姑叹着气告诉他,金花是流着泪离开上海的。
经过几个月的相思煎熬挣扎和一番深思熟虑之后,郑毅终于下定决心。过完年三月份他辞去了上海那份前途无量的工作,带着全部积蓄来到兰水市。但他不是莽撞的年轻人了,已经二十五岁的他学会了谋定而后动——先在开发区找了份产品研发工程师的工作,先安顿下来,摸清情况,上班一个月后发了工资,他这才去找颜金花。
“双水村离这儿有二十多公里呢,路不好走。”王磊喝了口啤酒,“你要去的话,要转三次公交车,市里到兰水县的七路车停靠在火车站对面不远的江南商城的,到兰水县城兰关汽车站后,还要走三四公里路到铁桥码头渡水过河,铁桥渡口对面就是双江村。”
郑艺点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笔记本,写了下来,本子上面记满了关于双江村的零星信息——那是他这一个月来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到的。颜金花曾经无意中提过她家在双江村,父亲颜土改是一个农民,农闲时在工地上干小工,母亲在家操持家务。除此之外,他对她的家庭几乎一无所知。
第二天天刚刚亮,郑毅就起床了。一番洗漱之后他换上一件干净的浅蓝色衬衫——颜金花说过喜欢他穿这个颜色,仔细地刮了胡子,然后检查要带的东西:两条金白沙香烟、两瓶兰水大曲、一盒上海特产糕点,还有一对麦乳精两包麦片。这些都是初次登门送给颜父颜母的礼物。
在宿舍小区临街早餐店吃过早餐,郑艺提着一堆礼物坐上公交车直奔火车站。在火车站下车后,问了一下路,步行三分钟便到了江南商城。七路公交车很好找,就停在人行天桥下的马路边。上车投币后,他选了一个靠窗的单人座位,过了大约十分钟车次到点了,司机发动车子缓缓往南而行。兰水市赶早市的人很多,街上蛮热闹的,熙熙攘攘的充满了市井烟火气息。
郑艺一路上盯着窗外的风景看,心里东一下西一下的胡思乱想着。
“兰关汽车站到了!”售票员粗声喊道。
郑毅拎着东西下车,他刚走出车站,就被一群摩的和踩士围住了。
“满哥到哪里切(去)?要送啵?”
“走,坐我的车咯,又快又稳,保你满意。”
……
面对热情的摩的和踩士拉客人群,郑艺有点懵,架不住一个踩士师傅热情的帮他提东西,他只好坐上了他的人力三轮车。
踩士师傅帮他把东西在三轮车厢放好后,回头一声喊:“满哥坐稳咯,出发!”
郑艺坐在三轮车厢里,看着踩士师傅奋力的蹬踏着三轮车在街道上快速的奔驰起来。
穿过两条街道,又经过沿河的一条长长的老街,约摸十五分钟后踩士师傅在两座铁桥中间的渡口码头停了下来。
“到了?”
“到了,满哥这就是铁桥码头,你从这里坐船过河,对面岸上那边就是双江村。”踩士师傅说道。
“多少钱?”
“三块。”
郑艺给了车费,踩士师傅道声“受惠”后便把三轮车停在了路边等过河的客人。
郑艺提着礼物拾阶而下,码头上已经有三三两两几个人在等船过河。他站在码头边,远望河对岸,一片村落处在两江交汇处,双江村果然恰如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