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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均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干得发紧,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下意识地端起那杯水,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却丝毫没能压下心头那股翻江倒海般的震惊。

市委办?

李仕山副书记?

这两个词对他来说,遥远得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他一个偏远乡镇的副镇长,每天打交道的是村里的鸡毛蒜皮、家长里短,最大的领导也就是县里的局长、副县长。

市委?

那是什么概念?

那是安江市的权力核心!

李仕山副书记,更是核心中的核心,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借调?

去哪里工作?

就是说上次李书记来调研,自己发表一番意见,就看上我了?

洪均感觉有些不真实。

他甚至下意识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清晰的痛感传来,才让他确认这不是在做梦。

“书记……这……这消息……没弄错吧?”洪均的声音带着控制不住的颤抖,“我……我何德何能啊……”

“组织部的正式通知,白纸黑字,还能有假?”周书记看着他这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笑得更开心了。

“洪均啊,这是组织上对你的信任和培养!也是我们垭滩镇的光荣。”

“你准备一下,把手头的工作跟镇长他们交接交接,先去县委组织部,听从安排。”

洪均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手里还捧着那个空了的一次性水杯。

窗外的知了还在不知疲倦地嘶鸣,办公室里凉爽宜人,但他却感觉一阵阵的热血往头上涌,脸颊发烫。

鲤鱼跳龙门?

他只觉得脚下踩着的地面,好像突然变得软绵绵的,有点站不稳了。

前一刻还满是泥土和汗水气息的乡村现实,与下一刻突如其来的、直通权力高层的调令。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画面在他脑子里激烈碰撞。

这让他一时间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剩下了震惊和恍惚。

怀揣着一种紧张与恍惚,洪均按照通知要求,在接到借调令的第二天一大早就来到了安江市委。

清晨七点半,安江市委那庄重恢弘的大门已然敞开。

洪均站在马路对面,看着络绎不绝的工作人员或步履从容、或神色匆匆地走入那扇象征着权力核心的大门,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装着个人材料的文件袋。

晨光洒在威严的门楼上,也照在他略显朴素的西装上。

他知道,自己人生的转折点,或许就从跨入这扇大门正式开始。

是龙是虫,是抓住机遇一跃而上,还是无法适应黯然退场,全看自己接下来的表现了。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吸进足够的勇气,然后迈开步子,汇入了上班的人流。

……

一晃三天过去。

洪均已经初步适应了市委办的工作节奏,但这种“适应”更多是流程上的熟悉,可心理上的冲击和隔阂感却愈发清晰。

这里的一切,与他待过的乡镇、乃至县府,都截然不同。

在乡镇,同事们挤在简陋的平房里,中午吃饭能围在一起啃着馒头和白菜,大声开着玩笑。

谁家有点事几乎全单位都知道,那种人情味浓厚得化不开,关系也更直接、甚至有些粗糙。

而在县里,虽然规矩多了,但熟人社会的底色仍在,办事总还能找到几分转圜的余地。

但市委办不同。

这里窗明几净,温度恒定,每个人都像精密仪器上的齿轮,在自己的轨道上精准运行。

同事之间客气而疏离,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距离感。

交流时也多是程式化的笑容和礼貌用语,无处不在的“规范”和“秩序”。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上还带着基层的“土腥气”。

这种气息,在乡镇是接地气,在这里,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更让他感到不适的是周围人那种若有若无的试探。

“小洪啊,以前在下面就跟李书记接触过?”一位看似随和的老科员在茶水间“偶遇”他时,状若无意地问道。

“洪均同志真是年轻有为,能被李书记点名要过来,肯定是有过人之处啊。”另一位副科长在交代工作时,也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们都不相信,或者说不愿意相信,他洪均仅仅是因为在调研时“敢于发言”,就被李仕山副书记看中,调到了市委办。

在他们的认知里,这背后有某种过硬的关系在里面。

他解释过,但得到的往往是“懂得懂得,要低调”的理解表情,这让他更加无力。

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在这个地方,“背景”有时比能力更让人“放心”。

洪均知道在解释也没用,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拼尽全力,把领导交办的每一件事做到极致,用实实在在的工作成绩,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时间悄然来到了下午五点三十分,已经到了下班时间。

综合二科的两位老同志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即刻下班。

而此时的洪均依旧坐在工位上,整理着资料。

“小洪啊,别太拼了,活儿是永远干不完的。你有那么硬的关系,稍微放松点也没啥嘛。”

还埋在文件堆里的洪均不用抬头就知道,调侃自己的是老张。

自己来了三天,他就调侃了自己三天,他手里的好几个活儿也甩给自己。

这种人他在县里、乡里也见过,就是老油子一个。

自己作为新人也只能忍着。

如果发生冲突,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洪均抬起头,冲着老张笑了笑,“我忙完手里的就走。”

老张临走前,不忘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啊,我那个事别忘记做了。”

洪均点点头,“放心好了。”

夜色渐深,窗外市委大院的路灯亮起,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他这一盏孤灯。

终于梳理完了手里资料,也把老张的那份干完的洪均长舒一口气。

这个时候他才感觉颈椎一阵酸麻,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

他抬头一看墙上的挂钟,都已经快十一点了。

洪均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红烧牛肉面,熟练地拆开、调味、注入开水,盖上盖子焖着。

等待的间隙,他又剥开一个真空包装的卤蛋,准备这顿简陋的晚餐。

以前在乡上,这已经是家常便饭,很是习惯。

就在他掀开纸盖,热气混着浓郁的酱香扑面而来,拿起筷子准备开动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