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过去了。
在这两年里,我又一次站上了世锦赛的领奖台。坡面障碍技巧金牌,障碍追逐银牌。
采访的时候记者问我,“程澈,你现在已经收获了坡面障碍技巧的大满贯,训练强度也比以前更高,是不是有什么新的目标?”
我笑了笑,官方的回答,目标当然是下一届北京冬奥会,再次拿到坡面障碍技巧金牌。但其实,我也是为了,能够让她看见我。我希望她知道,她的信任没有错,我一直都在坚持做我想做的事情,做到最好。
记者又问我,“曾经您从来不接任何的代言,但是自从去年开始,您相继担任了chaumet的全球代言人和dior的男装系列代言人,请问是什么原因呢?”
我当然知道,许多人都对我同时接下两个代言议论纷纷,也有不少人说我是缺钱了不得不接商业广告。为此程泊闻还大发雷霆,要求我必须把代言取消,他说,“我们家还不至于让我的儿子去卖色相赚钞票”。
我淡淡一笑,回答很简单,“因为我自己很喜欢chaumet的首饰,dior也是我最常穿的品牌,而我和chaumet最新的设计总监也是中学校友,所以答应了他们的邀请。”
但其实…我对首饰和成衣品牌都没什么特别的喜好,平时穿的最多的更不是dior…只是因为…颂颂常戴chaumet的首饰,dior又是她最喜欢的成衣品牌,我才会接下这两个代言。我知道,她熟悉的销售一定会给她活动和大秀的邀请函,我也会去…
我希望,能够见她一面,即使是在她最讨厌的社交场合。但是她一次都没出现。我想,不出现也没关系…至少她去逛街的时候,一定会看见我的广告牌,这样…她想忘记我也忘不掉。
所以我才会接下代言,频繁出席品牌活动,如果不是因为,mikimoto的代言要求我和女明星合作,我怕颂颂看了不开心,我会把mikimoto也一起接下。还有她最常用的La pairie和delvaux,可惜这两个牌子从不找代言人……
我早就不再像以前那样频繁地梦见Iseylia了。除了——每天晚上仍然需要安眠药才能睡着;除了每逢年过节,我总会不自觉地翻开通讯录,盯着那个依旧置顶却始终空白的聊天窗口;除了我还是没能戒掉那个小号,隔三差五地打开Instagram,刷到她的限时,哪怕只是她拍的一支笔、一杯咖啡,都会看上很久。
我知道,她现在正在写博士毕业论文。很忙,非常非常忙。情绪几近崩溃。她删掉了所有社交软件的回复功能,把电话换了,邮箱自动回复设成“only responding to academic inquiries.”
她从不允许自己失败,也从来不给自己留退路。
她是Iseylia,从她博士入学到现在,才过去23个月。别人完成博士要三到五年,她已经开始写论文了。她真的要走完这条路了,我心里却隐隐生出一种说不清的…恐慌感。好像她离我,真的越来越远。
8月初,我像往年一样休假,回到杭州小住。刚一回国,就听说了一件大事。
唐岭远所在的唐家,那家曾经以矿产起家的华森集团宣布破产。新闻里写得含蓄,说是资本链断裂、内部并购失败。但业内都知道,温亦珩和叶清安联手,几乎不留余地地吞下了唐家所有海内外的资产。
程泊闻自然也知道这件事,回国第一天,我去他家吃晚饭,晚饭后,他放下餐巾,冷冷地说了句:“温亦珩这个女人,太狠,野心太大,一日夫妻百日恩,好歹是曾经的枕边人,也下得去手。”
饭桌上没人回应他,阿渲留在北京陪女朋友过暑假没有回来,妈妈给我拿了块水蜜桃,让我多吃水果,而我则低头吃妈妈给我的桃子。
接着,程泊闻抬头看我,“还好你和温颂分手了。要不然以后全国人民饭后谈资,就是‘璞华集团也没逃过温亦珩的魔爪’。”
我原本已经站起身,准备走出餐厅,听到这句还是停住了脚。
我慢慢回头,看着他说:“爸,你要我说多少次,颂颂不是那种人,温律师也许有野心,但不是没底线的人,唐家是自作自受,你自己也知道,过去十年唐家的年利润都是负数,温律师说不定还救了他们,不然那些债务,把唐家全家卖了都还不清。”
他挑了下眉,语气有不满,“阿澈,我是为你好……”
“你说温律师狠。”我盯着我爸的眼睛,“可她二十七岁当上君平香港执行主任,不到三十岁就一个人拉扯颂颂长大,去瑞士读博创立L.K从零做起,连你都佩服她的专业能力。现在靠自己让唐家几代人打下来的产业全崩了,如果她不是女人,你会说她狠,还是说她能力强干得漂亮?”
“而且…”我轻轻一笑,“你口口声声说我和她分手,谁告诉你,我们真的分了?以后老死不相往来了?”
程泊闻脸色一沉,没说话。
我也没再说。
半个月后的一天,杭州被台风影响,暴雨倾盆。我在家刚健完身,准备泡个热水澡的时候,手机响了。
张秘书的电话。
“小程总。”她压低声音,“唐岭远来了,在总部楼下,他点名要见您。”
我拧了下眉,“我爸在吗?”
“程总不在,他去芬兰度假了,公司目前是贺副总在主持。他还不知道这件事,我们也没敢通知他。”张秘书顿了下,“唐岭远说…他是您岳父。”
我差点没笑出声。他倒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也会挑时机。
“我知道了。”我沉声道,“稳住他,别让他见任何人,尤其是贺叔叔。你亲自把他带去我办公室,同时不许任何人看见他,用我爸的专用电梯,记得删除电梯监控。这件事,不许让我爸知道。”
“是….”
“打开办公室监控,茶水什么的,就不必了。他想见我,就让他等着。”我挂了电话,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开车去了总部。
监控里,唐岭远坐在我的椅子上,双腿翘着,像坐回了他旧日董事长的位置。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他看着我笑了笑。
“哎哟,程公子,又帅了啊,真是一表人材。”
我没回他,站在他面前,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示意他从我的椅子上站起来。
“说吧,找我干什么。”
唐岭远还算识趣,看见我时就站了起来,坐到了我对面的沙发上,还是翘着二郎腿,一副长辈的做派。
我又一次仔细看了看他的面容,他个子还算高,目测应该有183,184,容貌…因为发福显得有些油腻,我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颂颂的影子,除了…他的鼻子很挺,和颂颂有点像。
“也没别的。”他笑得悠闲,“我就是……遇到点困难。这两年那帮人联手搞我,说白了,就是你的好丈母娘和她那个好闺蜜,哦,还有她那个老情人。”
我没说话,盯着他。
他终于正色了一些,往前凑了凑身子。
“一亿现金,程公子,我知道你拿得出来。”
我嘴角抽了抽,“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给你?”
“你好歹是温颂男朋友,再怎么说,也算我女婿…”他耸耸肩,“就算她不认我这个爸,她骨子里流的也是我的血,我的儿子女儿,也是她的弟弟妹妹。她不要脸六亲不认,程公子,你没这么无情吧?”
我没动,也没笑,只是缓缓开口,“唐先生,我和颂颂之间的事情,你不配提。我今天同意见你,也是因为,我考虑到,颂颂和你之间还有那么点可笑的血缘关系,但是现在,不重要了。既然颂颂不认为你是她的父亲,自然,我也不会承认,有你这个…‘岳父’。”
我拿起内部电话,拨给了张秘书,“张秘书,带两个保安来我办公室….”
“程公子。”唐岭远忽然笑了,笑容有些阴森。
“我知道,你爸一直不喜欢温颂,也反对你们交往。温亦珩拿走了我的钱,我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可不知道,像我这样走投无路的人会干出什么事。你说,要是我说些闲话,传到程总耳朵里,温颂她根本不是我的女儿,是她妈妈和凌翊鬼混的私生女,你猜,你的父母和爷爷奶奶,会不会同意她进门?”
唐岭远笑着站起身,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我可听说了,你们程家,最注重家风,肯定不会允许…..”
我没听他说完,拳头已经挥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