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冷风一吹,白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戴维的脸色比她还难看,杰克则强装镇定,但眼神里的慌乱出卖了他。
过程比想象中更顺利,也更令人不适。
杰克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套不合身的白大褂和一张伪造的工作证,竟然蒙混过了值班人员(或许是因为夜深人倦)。
他们像幽灵一样溜进了冰冷的停尸间。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和福尔马林气味,冰冷刺骨。
一排排不锈钢冷藏柜泛着幽冷的光。
白苏站在门口,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杰克和戴维见她浑身软得跟面条一样,头发也在之前的挣扎间已经散落,海藻一般蓬松地披散开来,脸上还贴了几缕凌乱的汗湿了的墨发,显得脸更小了,黑珍珠一般的眼眸颤颤巍巍地流下可怜的泪水,粉唇紧咬,整个人带着东方独有的破碎美感。
他们的心里竟然升起了几分不忍心,再加上时间紧迫,硬逼着白苏去做,更浪费时间。
他们干脆让白苏在门口帮忙看守着打掩护,他们进去做。
白苏看着杰克和戴维手忙脚乱地翻找着,终于拉开一个装着中年女性尸体的柜子,戴维已经忍不住跑到一边干呕起来。
杰克戴着不知从哪找来的橡胶手套,手里拿着一把从车上带下来的小钳子,手抖得厉害。
他看着那只苍白的手,迟迟不敢下手。
亵渎死者的恐惧和生理上的厌恶压倒了他刚才在车里的那点“勇气”和“兴奋”。
“快……快点啊!”戴维捂着嘴,声音模糊地催促。
就在这时,一道微弱的手电光从他们身后扫过。
一个穿着保安制服、头发花白的老人皱着眉站在门口:“你们干什么的?这么晚了……”
三人的心脏几乎同时停止跳动。
白苏在极度的恐惧中,反而生出了一丝急智,她猛地转过身,用身体挡住老人的视线,脸上挤出一个慌乱又可怜的表情,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对、对不起!我们是医学院的学生,我们的……我们的作业标本不见了……我们只是想来确认一下是不是送错了……”
她本来就长得纯净无害,此刻泫然欲泣的样子更是我见犹怜,恰到好处地掩饰了内心的惊涛骇浪。
老保安愣了一下,看着白苏那张在昏暗光线下依然精致动人的脸,以及她眼中真实的(虽然源于不同原因)恐惧泪水,严厉的表情缓和了一些。
他大概把她当成了某个压力过大、行为出格的好学生。
“胡闹!这里是你们能随便进来的吗?赶紧出去!”老保安的语气虽然依旧责备,但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怀疑和严厉。
“对不起!我们马上走!马上走!”杰克反应过来,连忙把柜子推回去,拉着一脸惨白的戴维和浑身发软的白苏,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停尸房。
回到车上,三人都是大汗淋漓,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
杰克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用脏手帕包着的小包裹,脸色兴奋又后怕:“拿到了!妈的,差点被发现!”
丽莎和米歇尔立刻凑上前,迫不及待地想看,被马克喝止:“别看了!恶心!”
他一把抢过那个手帕包裹,扔在操控台上,仿佛那是什么瘟疫之源。
白苏在那边缓了好久,才被不耐烦的米歇尔掐着胳膊拉了过来,好不容易迈着软成面条的腿挪回车旁,又没了上车的力气,被沉默的丹拉了一把,才上了车。
她瘫坐在后座,脸色苍白如纸,胃里仍在翻腾。
白苏闭上眼,努力不去回想刚才在停尸房里看到和闻到的一切。
她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微微睁开眼,发现是坐在斜对面的丹。
他还是没什么表情,但眼神似乎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迅速移开。
就在这时,驾驶座的车窗被敲响了。
“叩、叩、叩。”
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车厢里如同惊雷。
所有人都吓得一哆嗦,猛地看向窗外。
车外站着一个穿着浅蓝色衬衫、外面套着白大褂的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像个法医或者医生。
他眉头紧锁,用手电筒照着车内,目光锐利地扫过他们每一张惊惶的脸,最后落在他们身下的这辆肌肉车上。
“这车……”法医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疑惑和审视,“怎么是你们在开?”
车厢内,所有人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冻结了。
这个男人认识这辆车的主人!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了每个人的心脏,并且越收越紧。
他们不仅偷了他的车,闯入了他的家,现在,还被他认识的人当场撞见。
马克和杰克强忍着心慌和心虚随意瞎扯了几句就赶紧发动车子离开了。
把法医的身影远远抛在车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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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如同被泼洒的浓墨,彻底沉了下来。
对讲机又响了起来。
荒野边缘的废弃修车厂,成了锈铁钉指定的舞台。
车载对讲机里,那冰冷的电子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地下达了新的指令:
“让那个短发,中性打扮的女孩——米歇尔是吧?拿着‘东西’,独自送到前面那辆开着大灯的卡车驾驶室。”
“为了保证她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她必须脱掉外衣,只保留贴身衣物。现在,下车,执行。”
指令清晰而残忍。
“不!我不去!”米歇尔尖叫着,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衣领,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让她在这样荒凉的地方,近乎赤裸地走向未知的黑暗?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米歇尔!求求你了!”萨曼莎扑过来,抓住她的手臂,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嘶哑的哀求,“凯尔在他手里!只有你能救他!你不去,他会杀了凯尔的!”
见米歇尔依旧拼命摇头,萨曼莎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下的狠厉,她猛地凑到米歇尔耳边,用极低却清晰的声音快速说道:“你去年偷用丽莎限量版口红还栽赃给白苏的事,还有你偷偷拍戴维换衣服的照片……你想让我现在就说出来吗?”
米歇尔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萨曼莎,嘴唇哆嗦着。
她最大的秘密,最不堪的行为,竟然被萨曼莎知道了,而且在此刻成了要挟她的利器。
她环顾四周,马克眼神躲闪,丽莎甚至带着一丝隐秘的快意,杰克事不关己,戴维和丹低着头,白苏则是一脸爱莫能助的苍白。
没有人会帮她。
她被孤立了,被恐惧和同伴的卑劣共同推向了深渊。
“……我……我去。”米歇尔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眼神羞愤含泪。
她颤抖着手,开始解自己的外套扣子,然后是长裤。
冰冷的夜风立刻包裹住她仅着内衣的身体,激起一片鸡皮疙瘩,耻辱感让她几乎晕厥。
她拿起操控台上那个用手帕包裹的、令人作呕的“手指”,赤着脚,一步步走向远处那辆如同独眼巨兽般亮着刺眼探照灯的巨型卡车。
与此同时,马克压低声音对剩下的人说:“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等他出来拿‘东西’的时候,我们一起上,制服他!杰克,你拿扳手,戴维,你拿千斤顶手柄,我们从两边包抄!”他试图组织起一点可怜的反抗。
男人们(马克、杰克、戴维,连沉默的丹也被塞了一根铁棍)借着废弃车辆和杂物的阴影,小心翼翼地分散开,向大卡车迂回靠近。
女人们(丽莎、萨曼莎、白苏)则紧张地留在原地,心脏跳到了嗓子眼。
米歇尔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寒冷和恐惧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终于走到了卡车巨大的车头前,刺眼的灯光让她看不清驾驶室里的情况。
她颤抖着举起那个手帕包裹。
然而,预想中车门打开、那个恐怖身影出现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四周一片死寂。
就在这时,卡车副驾驶的车门却突然“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推开了。
一个身影探出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