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铃铛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作为一个凡人的感觉。
她居然觉察出肚子有些饿。
而且,居然还会困,会渴,会累,还会想如厕。
她神识被锁闭,变成了一个凡人。
一个感觉有些无用的凡人。
第一个夜晚谢铃铛居然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空旷的原野上空,挂着一轮明月。
比空间里的那月亮还大,还亮,还近。
月亮就悬在头顶,月下还有一棵看起来年岁久远的树,开着大朵大朵繁盛的花。
而谢铃铛和一群看不清相貌,却又觉得有些熟悉的女子正在载歌载舞。
这些女子和她一样,都穿着白色的古代衣裙,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仿佛这样无忧无虑过了很久。
很久。
直到她醒来。
摸了摸眼角,有泪滑落。
谢铃铛愣了半晌。
摇了摇头,下了床整理衣衫。
为了路上方便,她换了身男子的行头,带着夏临渊,宣苓,朱萍萍,前往赤焰军的大本营。
宣芷,绿蔷带着其他被解救下来的姐妹,和宏村幸存下来的百姓重新修缮城防工事和陷阱,防止敌人再次偷袭。
临走前谢铃铛给了富春雪一只用铁皮做的小信鸽。
“这是我新研制出来的传信鸟,如果有春意的消息,我会用我的这只给你们传信,莫慌,我会把春意带回来的。”
春雪摸了摸这只小小的铁皮鸟。
这铁做的,真的可以飞起来,还能随时找到铃铛姐姐吗?
但是想到铃铛姐姐之前的所作所为,她选择相信铃铛姐姐。
“铃铛姐姐,你放心去吧,我会督促其他人练功的。”
蛮人来袭之前,谢铃铛就尝试着教村民和那些女子一些防身的粗浅功夫。
待发现有几人确实有练武的天赋,就把这些人集中在一起,教授她在高武位面学的那些武功招式。
让她意外的是,春雪果然如春意所说,记忆力超群,几乎把她传授的所有口诀都记住了。
因此,春雪在谢铃铛没有时间的时候就负责带着大伙一起练功。
久而久之,变成了谢铃铛的助教。
春山看见不愿意了:“铃铛姐姐你偏心!铁皮鸟不让我保管,总可以让我跟着你们去救妹妹吧!”
谢铃铛对着他脑门一个爆栗:“一群姐姐呢,就你一个男娃多不方便!你就在家保护你二妹和你娘,别给你爹添乱就行!”
春山捂着额头哇哇叫,最终还是闷闷不乐应下了。
心中却想,春雪现在力气练得都快赶上他了,他有时候跟春雪过招都有些打不过,还用他保护?
不管,等谢铃铛她们离开,他就悄悄跟上。
那些女子尚且不顾危险去救妹妹,自己还是亲哥呢,怎么好意思躲在村子里。
等谢铃铛几人终于赶到赤焰军的大本营时,已经是两天后了。
“上神大人,您在这里稍等,我去让他们通传一声。”
看着朱萍萍离去的身影,夏临渊忍不住问谢铃铛:“我们真要……相信她吗?”
“自然不能全信。这也是我带你们来的原因。你们不要露面,待我救出春意我们再汇合。”
几人商定了集合的地点,夏临渊就带着宣苓朝一处密林中跑去。
谢铃铛并不担心她们。
以夏临渊的猎户身份,加上宣苓又懂得医理,两人在野外求生,不成问题。
不一会儿,朱萍萍跑了过来:“大人!我已经跟赤焰军的统领说过了,咱们走吧!”
却没见到夏临渊她们的身影:“临渊和宣苓妹子呢?”
谢铃铛不动声色地解释,顺便盯着朱萍萍的神色:
“我让她们自行找地方等着,就不进去了,走吧。”
朱萍萍听罢,好似想到什么,苦笑一声做了个手势:“这边请!”
看来上神大人还是不信自己。
也罢,等见到赤焰军的统领,想必她就会信了。
等谢铃铛进入主帐,见到统领,却心中一动。
没想到,这统领居然是个女子。
那女子不过双十年华,生得肤若凝脂,虽着女装,却也是女将打扮。
再配上远山眉,丹凤眼,看起来倒也英姿飒爽。
“你……身为女子,为何男装打扮?”
那斜倚在主帅位置上的女子皱着眉问道。
谢铃铛挑了挑眉,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扭头看陈萍萍。
意思是你是怎么和这人讲的?
上来不说春意的事,却先关注我的着装。
陈萍萍会意,立马拱手道:“肖统领,谢女侠她……”
“我问的是她,不是你。既然是要归顺王上,总要知道点规矩吧?嗯?”
肖统领看了一眼身边的随从。
那随从也是女将打扮,立马会意喝道:“统领问你话呢!听不见么?!”
谢铃铛一听,笑了。
呵,我又不是来给你家大王当狗腿子的。
不知道姑奶奶吃软不吃硬么。
于是拱了拱手道:“在下还不知,女子穿着男装,是犯了哪条律法?”
那随从立马说道:“女子就该着女子装扮,我大景朝律法可是不许女扮男装的。”
“哦,这位姑娘,那请问你们也是大景朝的子民了?”
“那是自然!”
那随从一副看白痴的表情。
“可据我所知,大景朝也并无异姓王。敢问汉中王又是受谁所封?听命于谁?”
“大胆!王上也是你能质疑的?!”
“紫鸢,吵得我耳朵疼。”
肖统领揉了揉太阳穴。
紫鸢立马去给肖统领揉太阳穴:“来人,将这以下犯上的贱民,拖出去斩了!”
谢铃铛持剑横在身前:“我倒是不知,名不正言不顺也可自立为王?不但随意滥杀无辜百姓,连我七岁的徒儿也掠走,这就是汉中王的兵么?!好,很好!”
“还不快拿下!”
陈萍萍急忙说道:“各位稍安勿躁,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我让你带我来见她们,不是让我对她们俯首称臣的!我要见我徒弟!”
“慢着。”
紫鸢见肖统领突然开口,急忙示意手下先住手。
“你说我们掠走了你徒弟,有何证据?”
“证据?陈姑娘,不是你把我徒儿交给他们的吗?陈姑娘就是人证!”
“我……”陈萍萍一咬牙,跪倒在地,“肖统领,就是我前几日送过来的……那个,那个女娃。”
“前几日……?”
肖统领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想到了什么,笑道:“那个小娃呀……人现在不在我手里,此时恐怕已经在都城的地牢里了。而你,自称是她的师傅……来人,拿下!”
谢铃铛胳膊一甩,三枚袖剑朝着肖统领的面门而来。
肖统领冷哼一声,躲过两枚,最后一枚直接用两根手指夹住。
“这点雕虫小技,还想刺杀我?”
肖统领随意把袖剑扔在地上,一跃而起,抽出腰间软剑迎上了谢铃铛的七星宝剑。
两人打斗了将近二十招,不分胜负。
肖统领怒喝一声:“都愣着干什么?!统统给我上!”
四周的兵士全围了上来。
“且慢!”
谢铃铛喊道。
“怎么?想求饶?晚了!”
肖统领可不会讲什么仁义道德,只要能抓住这天女身边的人,管他公不公平。
谢铃铛一掀外衣:“不想死就给我住手!”
众人定睛一看,她外衣之下居然在腰里缠了一圈火药。
一个已经点燃的火折子不知何时已握在她手中。
“我怎么敢奢求你们知廉耻,不会以多欺少?哼,肖统领,你感觉不到自己头晕吗?”
“你……”
肖统领正欲说什么,突然一口血喷了出来。
……袖剑上有毒!
谢铃铛不慌不忙说道:“现在我们可以好好坐下来,谈一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