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水神大人你没有罪!”
一声带着哭腔的尖叫,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引爆了整个欧庇克莱歌剧院内积压的情绪!
“是水神大人救了我们!”
“没有水神大人,我们早就被海水吞没了!”
“什么原罪!什么溶解!我不信!水神大人是守护我们的神明!”
“芙卡洛斯大人!不要认罪啊!”
人群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沸腾!
有人哭喊着试图冲向舞台,却被逐影庭的警员和特巡队员死死拦住。
有人愤怒地挥舞着拳头,朝着那维莱特的方向嘶吼,质疑审判的公正。
有人则瘫软在地,捂着脸失声痛哭,信仰的基石在残酷真相与神明的认罪下彻底粉碎,只剩下茫然无措的绝望。
混乱如同瘟疫般蔓延,绝望、愤怒、维护、质疑……种种情绪激烈地碰撞、发酵。
那维莱特鎏金的竖瞳深处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如同深海中掠过的一抹暗流。
他手中的权杖微微一顿,杖尖水形纹章的光芒骤然凝实,散发出的无形威压如同深海巨兽苏醒的低吼,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喧嚣!
“肃静——!”
那声音并不震耳欲聋,却带着一种源自血脉、源自权柄的绝对威严,如同冰冷的巨浪席卷过每一个人的灵魂。
沸腾的歌剧院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哭喊、嘶吼、质问都卡在了喉咙里。
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压抑的啜泣,在巨大的空间里此起彼伏。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再次聚焦于舞台中央。
芙卡洛斯依旧保持着微微躬身认罪的姿态。
银蓝色的长发垂落,遮住了她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纤细的身影站在覆盖着庞大水形法阵的舞台上,在数万道目光的注视下,显得那么单薄,却又那么沉重。
那沉重的,是她亲口承认、背负的原罪,是整个枫丹五百年的宿命,以及此刻几乎要将她压垮的、来自她所守护子民的混乱情感。
“秩序,是枫丹的基石。”
那维莱特的声音恢复了审判者特有的、不带丝毫感情的平静,如同在宣读法典条文,“在真相面前,宣泄无助于理清是非,更无助于改变既定的轨迹。”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穿透空气,锁定在芙卡洛斯身上。
“芙卡洛斯,你已亲口承认你所背负的‘原罪’与‘罪责’。作为枫丹的最高审判官,依据枫丹律法,更依据你所揭示的、构成枫丹人存在根基的‘原罪’本质……”
他微微停顿,似乎在斟酌着最准确的措辞,又像是在给所有人最后一丝接受的时间。
整个歌剧院内,落针可闻。连孩童的抽噎都被大人死死捂住。
“你,作为此‘原罪’在现世的最大背负者,作为枫丹一切灾难预言的根源核心……”
那维莱特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空间里,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铆钉,敲打在所有人的心上。
“我,那维莱特,以枫丹最高审判官之名……”
他手中的权杖,缓缓抬起,直至与肩平齐。
杖尖的水形纹章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的湛蓝色光芒!那光芒不再柔和,而是带着审判的凛冽与终结的决绝!
“在此宣判——”
权杖尖端的光芒骤然凝聚,化作一道锐利无匹的蓝色光束,直指芙卡洛斯!
与此同时,覆盖整个歌剧院地面的庞大水形法阵疯狂运转起来!
无数深蓝色的符文脱离地面,如同活物般升腾、盘旋、汇聚!
在芙卡洛斯的头顶上方,在审判席前那象征着律法威严的空旷之处——
空间剧烈地扭曲!
纯粹由律偿混能与水龙王权能交织而成的能量,如同被无形的熔炉锻打,发出令人牙酸的“嗡嗡”锐鸣!
一把巨大、冰冷、闪烁着毁灭性寒光的断头铡刀,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空气中凝聚成形!
铡刀的刃口,流淌着湛蓝与暗金交织的光芒,那是律法的裁决与神力的湮灭。
铡刀的基座,由无数旋转的水形符文构成,散发着禁锢与终结的气息。
它悬停在芙卡洛斯的头顶上方,巨大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铡刀与芙卡洛斯纤细脖颈的距离,近在咫尺,死亡的寒芒几乎要刺痛她的皮肤。
“死刑!”
那维莱特冰冷的声音,如同最终的丧钟,轰然敲响!
“即刻——执行!”
“不——!!!”
芙宁娜在苏寻怀中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她像疯了一样想要挣脱苏寻的手臂,蓝色的瞳孔因极度的恐惧和绝望而收缩到极致!
“放开我!苏寻!放开我!她要死了!芙卡洛斯要死了!!”
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拼命捶打着苏寻的胸膛,但苏寻的手臂却如同最坚固的锁链,死死地箍住芙宁娜颤抖的身体。
他的目光却死死盯着舞台中央,盯着那把悬在芙卡洛斯头顶的死亡铡刀,眼神锐利如刀锋,仿佛要将那凝聚的毁灭能量看穿!
他的身体绷紧到了极致,体内的力量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在经脉中疯狂奔涌,蓄势待发!
他在等待,等待那最关键、最不容有失的一瞬!
“芙卡洛斯大人!”
“住手!那维莱特!”
“神明…神明要被处死了?”
台下的人群彻底陷入了巨大的混乱和难以置信的惊恐!
有人下意识地跪倒在地,朝着舞台的方向伸出双手,仿佛想要徒劳地接住什么。
有人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
有人则瞪圆了眼睛,脸上充满了荒谬和恐惧交织的神情——他们刚刚被神明拯救,转眼却要亲眼目睹神明被斩首?
莱欧斯利紧握着拳头,指节捏得发白,克洛琳德手中的雷光不受控制地明灭闪烁。
娜维娅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荧握紧了手中的剑,派蒙死死捂住嘴巴,大眼睛里满是惊恐的泪水。
阿蕾奇诺微微眯起了眼睛,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椅背,似乎在评估着什么。
而舞台上。
在巨大铡刀的死亡阴影下。
芙卡洛斯缓缓地、缓缓地直起了身体。
她脸上那种近乎透明的平静依旧未变,甚至…嘴角似乎还勾起了一抹极淡、极淡的弧度,如同完成了一件漫长而艰难工作的释然。
她银蓝色的眼眸清澈依旧,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深的、对这片土地和其上生灵的眷恋。
她没有去看头顶即将落下的裁决之刃。
她的目光,越过了审判席,越过了混乱的人群,温柔地、深深地,落在了苏寻怀中那个因为绝望而崩溃哭泣的身影——芙宁娜的身上。
那目光,如同最后的告别,又如同最深沉的托付。
她微微启唇,没有发出声音,但芙宁娜和苏寻都清晰地“听”到了那跨越空间的、温柔的低语:
‘芙宁娜,我的半身…五百年,辛苦你了。’
‘枫丹…还有苏寻…交给你了。’
‘再见。’
然后,芙卡洛斯的目光转向苏寻,那眼神中带着一丝请求,一丝信任,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她轻轻闭上了眼睛。
仿佛卸下了所有的重担,准备迎接那注定的终结。
“不——!!!”
芙宁娜的哭喊已经变成了绝望的悲鸣,巨大的痛苦让她几乎窒息,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要被撕裂了!
悬于高空的巨大铡刀,发出了最后一声尖锐到刺穿灵魂的嗡鸣!
那流转着湛蓝与暗金毁灭之光的巨大铡刃,带着审判的绝对意志,带着终结宿命的决绝,带着撕裂神躯的恐怖威能——
轰然落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所有人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芙宁娜伸出的手徒劳地定格在空中。
苏寻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针尖大小!
他体内积蓄的力量如同被点燃引信的炸药,即将轰然爆发!
就在那铡刃冰冷的锋芒即将触碰到芙卡洛斯那纤细、脆弱的脖颈肌肤的前一刹那!
异变陡生!
嗡——!!!
一道无法形容其色彩的、纯粹到极致的光芒,毫无征兆地,以芙卡洛斯为中心,骤然爆发!
那光芒并非向外扩散,而是向内急剧地坍缩、凝聚!
瞬间吞噬了芙卡洛斯的身影,也吞噬了那即将斩落的巨大铡刃!
这光芒是如此突然,如此耀眼,如此…神圣!
它带着一种超越了水元素、超越了律偿混能、甚至超越了水龙王权柄的、仿佛来自世界本源的气息!
整个欧庇克莱歌剧院内,所有流转的水形符文法阵瞬间黯淡、停滞!
那维莱特鎏金般的竖瞳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震动!他手中的权杖顶端,象征着水龙王权柄的纹章竟然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光芒的核心处,隐约可见芙卡洛斯的身影变得无比虚幻、透明。
她的身体仿佛化作了最纯粹的光,正在以一种超越物理法则的速度分解、消散!
不是被铡刀斩断!
而是…自我献祭!自我升华!自我…回归本源!
“这是…?!”那维莱特震惊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绝对的平静。
苏寻蓄势待发的动作猛地一顿,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精光!
“不!不要这样!芙卡洛斯!”芙宁娜的哭喊变成了惊惶的尖叫,她感觉到了,那是比死亡更彻底的、灵魂层面的消融!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注视下。
那纯粹到极致的光芒,在吞噬了芙卡洛斯的身影、扭曲了巨大铡刀之后,并未停止!
它如同拥有生命般,骤然收缩成一个无法直视的光点!
紧接着——
轰!!!
光点以超越思维的速度,化作一道通天彻地的光柱,无视了歌剧院坚固的穹顶,无视了那维莱特布下的守护屏障,笔直地、决绝地、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射向了歌剧院穹顶正上方,那由律偿混能构成的、已经黯淡无光的巨大金色齿轮虚影的核心!
目标——
正是那悬浮于高空,象征着水神权柄与天理连接的——
水之神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