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之中,周凌云维持着拥抱着严初九的姿势,沉默了许久许久。
窗外的月光透过没有拉严的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两道惨白的光影,也照亮了严初九脸上未干的泪痕和额角那块新鲜的淤青。
他紧锁的眉头即使在昏睡中也未曾舒展,仿佛仍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哭完能不能付点过夜费!
周凌云的脑子一直都乱糟糟,想一些有的没有。
她甚至怀疑自己得了一种叫“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病。
这种病简单来说就是:受害者对加害者产生情感依赖、同情甚至协助加害者。
周凌云觉得自己也不是瞎猜,有证据的。
别的女主被强取豪夺后,流泪到天亮。
自己被强迫后,却在想着他肯定是太悲伤了,才喝那么多酒,才会对自己做这种事情。
而且这次也不像之前……最少没有走错路。
另外,他每次喝醉了都精准锁定自己,肯定是因为自己长得太美了,纵然神智不清也能知道这点!
他的审美,还挺好嘞!
那么……自己跟他买真鲷,每斤便宜20块钱不过分吧?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严初九无意识蹭了下她的颈窝。
周凌云的手猛地扬起——理论上该一巴掌扇醒他,实际上却鬼使神差的拍了拍他的背。
这……不关我的事,是这破手有了它自己的想法!
混乱中,周凌云突然有所清醒。
原来这什么综合症是一边骂他狗东西,一边给他列折扣清单。
算了算了!
不管自己是不是有病,事情不发生也发生了,还能怎么办?
真找帽子叔叔,把他关进去?
然而那样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实,反倒会弄得自己没脸做人啊!
万一帽子叔叔问:前两次你为什么不报警?
自己该怎么回答,难道说:第一次是意外,第二次选择原谅,第三次终于忍无可忍?
最后的最后,周凌云深深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松开严初九,小心翼翼的将他推开。
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生怕惊扰了他的沉睡。
脱离了那个温暖与充实的怀抱,周凌云怅然若失,感觉身体就像双十一过后被掏空的钱包。
夜里的冷空气,瞬间包裹了她露出的雪白肌肤,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同时也担心另一个问题。
前两次没有中招,这一次能幸免吗?
算了算日子,感觉不妙,这几天相当危险啊!
周凌云一边想着,一边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打量着严初九。
此时的他,相当狼狈。
凌乱的头发,布满泪痕和污渍的脸颊。
皱巴巴的衣服上,沾满灰尘,酒渍!
尤其是额头上的那块淤青,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这副模样,哪里还有半分之前让她恨得牙痒痒、又让她在噩梦中惊醒的影子?
这分明就是一个被命运击垮、伤痕累累、急需照顾的孩子。
唉,可怜的娃!
周凌云抿紧了嘴唇,眼神复杂地闪烁了几下。
最终,那抹属于精明商人的锐利和算计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母性的、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和坚定。
算了,这次还是跟以前一样,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吧!
就当我人美心善,下乡扶贫送温暖来了!
周凌云这样不停的pua自己,然后也顾不上自己衣不蔽体,试图将严初九从地上扶起来。
“唔~~重死了!”
“我上辈子是遭了什么孽,没扶老爷爷过马路吗?
“你这头猪,刚才的狠劲哪去了?”
“……”
她咬着牙低声骂骂咧咧不止,细密的汗珠从光洁的额角渗出。
严初九的身体比她想象中要沉重得多,尤其是一个完全失去意识的人。
拖了一半,她就拖不动了,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
目光触及在门口勾头探脑的招妹,忍不住又来了气。
要不是这条疯狗,自己哪会又一次白白便宜了严初九。
不过只气了一下,她又气不起来了。
讲良心话,这次真的跟以前不一样。
以前除了痛只有痛,这次却像是哪个开关被彻底打开了。
明明应该抗拒,脚却主动去量他的腰。
明明应该厌恶,鼻息却贪婪地汲取着他的体温。
这种身体的背叛,让她既困惑又羞恼。
尤其可怕的是心理上的变化,之前两次,她只想将严初九千刀万剐。
现在,看着他残留着泪痕的脸,她居然有些担心他会就此一蹶不振!
月光下,她凝视着严初九额角的淤青,鬼使神差地伸手碰了碰。
指尖传来的温度烫得她心头一颤,又急忙缩回手。
这种想要安抚他的冲动太危险了,比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晚期更可怕。
“我一定是疯了,疯了!”周凌云连连摇头,然后冲招妹骂骂咧咧,“都是你这癫狗害我的!”
招妹见她像神经病似的絮絮叨叨,也没再冲她张牙舞爪、咆哮连连,做狗也应该有点同情心的,这女人刚才被鞭打得很惨呢!
它跑了过来,难得友好的冲周凌云摇头摆尾,呵呵地吐舌头。
那模样,分明是一副“你辛苦了”的安慰表情!
周凌云哭笑不得,忍不住白眼连翻。
“招妹,别人的狗顶多只是护主,你特么的倒好,直接给主人拉皮条!”
“昂唔昂唔!”
“你瞎叫唤什么,我听不懂,反正见过狗的,没见过你这么狗的!”
“昂唔昂唔!”
招妹的意思很简单:不要口水多过茶,我和你一起把主人弄进房间去!
然而周凌云听不懂,它只能用行动表示,张嘴咬住了严初九的衣服,使劲往房间里拖。
周凌云愣了一下后,终于明白过来,忙上前帮忙。
一人一狗,连拖带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严初九弄到了床上。
看着他沾满灰尘和酒渍的身体陷进干净的床铺,周凌云才稍微松了口气,感觉浑身散了架似的。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有心思关注自己,披头散发,衣裙紊乱,丝袜也破了好多大窟窿,这就忙走进卫生间。
没多一会儿,里面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出来之后,她原本就想要离开了。
吃饱喝足,不走干嘛?
难不成还留下来过夜吗?
谁曾想她收拾好了东西要离开的时候,招妹竟然又横在门口,再一次拦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