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峰在简单的交流后就转身离开了,只留下了那份精致的午饭。
这是云梦溪最喜欢的店家做的,口味,菜式也都是云梦溪最青睐的。
但哥哥异样的神情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云梦溪心口,连带着这份精心准备的午餐也失去了滋味。
她勉强让自己吃了些,但感受到的只有食物被胸口的郁气堵住的感觉,隐隐还带着一种反胃感。
这种随时都有可能吐出来的感觉让云梦溪不敢再继续吃了,只能将餐盒轻轻推开。
“梦溪,是不是心里不痛快?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呼吸下新鲜空气,放松一下心情?”
刘灼华没有劝云梦溪多吃两口,只是收拾着餐盒,顺带着发出了关切的提议。
云梦溪却在片刻的犹豫后摇了摇头,声音有些闷:“不用了刘姐,我……想一个人待会儿,自己准备准备就好。”
她需要空间来消化那份不安,整理纷乱的思绪。
在过去,她遇到压力或者受了什么委屈时,她也常常选择独处,自我开解,这一点刘灼华是知道的。
看着云梦溪微微低垂的侧脸,刘灼华心中叹息,终究没有再劝。
她仔细检查了一下化妆间的物品,轻声嘱咐:“那好,我就在外面,有事随时叫我。”然后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偌大的化妆间只剩下云梦溪一人,和镜中那个妆容精致、眼神却透着迷茫与压力的自己。
她走到镜子前,双手撑在化妆台边缘,深深吸了几口气,试图将胸腔里那股滞涩感驱逐出去。
“云梦溪,你可以的。”
她对着镜中的自己,一字一顿地说,“这是你和哥哥共同的舞台,是你准备了无数个日夜的梦想。
“哥哥他……他可能只是遇到了点工作上的烦心事,不要让这些事情影响到你……”
她闭上眼睛,努力回想那些排练时顺畅的感觉,回想旋律响起时内心的澎湃,试图用对舞台的热爱和责任感,覆盖掉那份莫名的恐惧。
热爱……责任……
她找到了责任,但热爱……
“把歌唱好,把舞跳好,把最好的状态拿出来……只要做到这些……”她喃喃自语,给自己打着气。
然而,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滑向阴暗的假设——如果……如果搞砸了怎么办?
如果因为状态不佳而失误,让所有期待落空,让哥哥的期待落空……媒体的批评,粉丝的失望,还有哥哥那可能更加沉重的表情……
光是想象,就让她的心又往下沉了几分。
就在这时,门外隐约传来一阵骚动,似乎是刘灼华提高了声音在与什么人说话,语气带着惊愕。
“什么?!外面……暴乱?这……演唱会会不会……?”
后面的话听不真切了,似乎还夹杂着其他人快速而严肃的交谈声。
“……风险评估……”“……警方已介入……”
“……上级指示,演出照常,但安保全面升级……”
暴乱?演唱会可能取消?警方接管安保?
隔着一道门,信息模糊不清,却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更大的涟漪。
云梦溪的心猛地一紧。
沧海市……出事了?严重到需要出动大量警力?
几乎是下意识的,云梦溪回想起了早上自己在赶往这里时所看见的那条加急新闻。
那哥哥刚才沉重的脸色,是不是也与此有关?
不安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得更紧了。
种种异样几乎已经表明了这已经不是什么简单的“意外”了,她几乎想要立刻拉开门问个清楚。
偏偏就在此时——
“叮铃铃——!!”
预设的演唱会开场提醒闹钟尖锐地响了起来,打破了化妆间的寂静,也猝不及防地打断了她的思绪。
时间到了。
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探究门外的骚动究竟意味着什么,没有机会去安抚内心越发强烈的不安。
流程表上的指针冷酷地向前推进,将她推到了必须登台的关口。
云梦溪手忙脚乱地按掉闹钟,看着镜中那个仿佛被突然推上赛道的自己。
她还没有准备好……
心在这一刻彻底开始了“坠落”,没有绳索牵扯,也没有升力支撑,更没有支点稳固身躯。
她好像崖边坠落的人,无助的挥舞手臂,却连自己的身体都掌控不了。
失重感……向来是人类天生便在抗拒的一种感觉。
“啪——”
她用力拍了拍脸颊,强行将所有的疑虑、恐惧、对哥哥的担忧,以及对门外未知事件的困惑,统统压回心底的最深处。
“不想了……不能想了……”她捂着自己发热的脸,低声告诉自己,眼神逐渐被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专注所取代。
“现在,只有舞台。只有唱歌。”
没有什么事情会比这场演唱会更重要了……她不仅仅是自己那么长时间以来努力的最终目标,更是哥哥那被他自己放弃的梦想的最终阶段。
她一定要做到最好……她必须要做到最好!
她只能去做到最好。
她最后检查了一遍妆容和耳返,对着镜子,努力扬起一个符合“云梦溪”这个偶像身份的、灿烂而标准的笑容,尽管那笑意并未真正抵达眼底。
然后,她转身,握紧了微微汗湿的手心,向着化妆间的门口,向着那个光芒汇聚却又仿佛隐藏着未知风暴的舞台,一步步走去。
所有的精力,都必须投入此刻。
至于其他……等唱完再说。
云梦溪深呼吸着,试图靠加大体内的含氧量来让心跳慢一些。
她走出了化妆间,在刘灼华和其他助理的拥簇下,走到了舞台的正下方。
她轻轻的拎起了自己的长裙裙摆,迈上了马上就要将她送上舞台的升降台,
在升降台启动之前,云梦溪最后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将肺里所有的不安都置换出去。
即便此刻,她的心情依旧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但她已经完成了对自己的心理建设——或者说,她已经完成了一种近乎自我催眠的强制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