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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的目光在彼得罗夫捂着的手臂上停顿了一瞬,那里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颜色暗沉。“你中枪了。”她沉声问道。

彼得罗夫一扬头,零乱的头发甩向脑后,眼神里燃烧着近乎狂热的怒火,仿佛伤痛点燃了他某种沉寂已久的血气。

“不碍事!”

他啐了一口,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这点伤算什么,我要和这帮无法无天的杂碎决一死战,为了车上的无辜者,也为了……国家的……秩序。”他最后两个字咬得很重,官方的烙印和个人的愤怒奇异地混合在一起。

安娜迅速做出了判断,相对于身边两个战战兢兢、其中一个更是彻底失能的“同伴”,眼前这个受伤却斗志昂扬的同国官员,显然更可能成为一个可靠的战斗力量。她转向强哥说道:“把枪给他。”

强哥愣了下,看着彼得罗夫流血的手臂和狰狞的表情,又瞥了一眼瘫软在地、魂不守舍的刘东,心里五味杂陈。

他握了握自己那把枪,掌心汗湿未退。犹豫只在电光石火间,他知道此刻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他默默地将自己的手枪递了过去。

彼得罗夫几乎是抢一样接过枪,动作牵扯到伤口,让他嘴角抽搐了一下,但他毫不在意,迅速检查了一下枪械,眼中闪过一丝属于老练者的厉芒。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虚掩的包厢门猛地被拉开,一个披头散发、面色惊惶的女人跌跌撞撞地扑了出来,她的目光急切地扫过众人,最后死死抓住安娜,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焦虑:“安娜,维克托呢?我的维克托在哪里?他是不是……”

安娜立刻反手扶住几乎要瘫倒的女人——那是她的姐姐叶莲娜:“姐,冷静点,维克托没事。他在后面的包厢里,很安全。我向你保证。”她的语气不容置疑。

叶莲娜的嘴唇颤抖着,泪水和释然交织在她苍白的脸上。“感谢上帝……哦,感谢上帝……”她喃喃重复着,仿佛这是唯一能抓住的浮木,身体却因为极度的后怕而微微摇晃。

话音末落,安娜的瞳孔骤然收缩,没有任何犹豫,几乎是本能地一把搂住叶莲娜,朝着敞开的包厢门内扑倒!

“砰——!!!”

枪声几乎与她们扑地的动作同步响起,子弹尖啸着撕裂空气,从强哥的耳垂飞过,带起一篷血雾。

彼得罗夫反应也很快,抬手朝着子弹来袭的方向就是一枪。开枪的同时腰身一拧,已顺势退入了包厢,反脚“嘭”地一声将门踢得半掩。

“我的妈呀!”

强哥被这突如其来的近距离交火吓得魂飞魄散,一捂耳朵满手鲜血。他惊叫一声,瘫软在地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往包厢里爬,心脏狂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预想中凶残的犯人并没有冲过来,走廊那头只是断断续续地又射来几发子弹,打在包厢门框和外墙上,发出“噗噗”的闷响,显然是在试探和压制,并未强行突击。

“他们不敢过来!”彼得罗夫背靠着坚固的墙壁,急促地喘息着,伤口的疼痛让他的额头沁出冷汗,但眼神依旧锐利。

安娜将惊魂未定的叶莲娜推到包厢最内侧,自己则伏低身体,移动到门另一侧。冷静地观察着走廊的动静,不时的和彼得罗夫交替开火。

紧张的对峙持续了几分钟,时间仿佛被拉长。刘东依旧瘫在车厢连接处,双目空洞。

强哥抱着头,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半边耳朵被打飞,血浸透了半边身子;叶莲娜则紧紧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目光死死盯着门的方向,担忧着隔壁车厢里孩子的安危。

忽然,从车厢另一端,传来一声变了调的呼喊,穿透了短暂的寂静:“他们跑了,跳车了,好几个人跳下去了!”

包厢内的几人闻言都是一震。安娜和彼得罗夫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向侧窗外望去。

果然,在列车后方逐渐远去的铁轨旁,几个身影正连滚带爬地窜入不远处茂密的树林。大约有六七个人,每个人都背着鼓鼓囊囊的包裹,显然是搜刮来的财物。

他们身上的衣物早已不是囚服,而是换上了抢来的衣服,在林木的掩映下迅速变得模糊,很快便消失在苍翠的丛林深处。

“是他们……”强哥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真的……跑了。”

彼得罗夫捂着再次渗出血迹的手臂,靠在墙上,他咬了咬牙,怒火未消,却掺杂了一丝无可奈何。

安娜没有立刻放松警惕。她朝车下看了一眼,确定没有潜伏的威胁后,才侧身说道:“彼得罗夫同志,你组织人手抢救伤员,我去搜查一下车厢。”

“好,注意安全,这里有我和伊万”,彼得罗夫点了点头。

过道里一片狼藉,散落着鞋子、帽子、食物,还有斑斑血迹。

乘客们大多惊魂未定地缩在自己的包厢里,或透过门缝惊恐地张望。安娜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甚至检查了连接处堆放清洁工具的小隔间。

与此同时,彼得罗夫捂着伤臂站了出来,尽管脸色因失血而有些苍白,声音却非常洪亮,“有没有医生?车上有医生或者懂急救的人吗?立刻过来帮忙。乘务员,乘务员在哪儿?去拿急救箱,所有能用的药品和绷带,快!”

几秒钟后,一个头发有些白的老者颤巍巍地从隔壁包厢探出头:“我……我是退休的外科大夫……”

“太好了,先生,请过来!”

彼得罗夫立刻招呼,而一名脸色煞白的年轻乘务员也跌跌撞撞地跑来,彼得罗夫急忙吩咐:“去广播室,通知全车找医生和药品,有受伤的人往这个车厢集中,再把你们车上的急救物品全拿来,快!”

就在这时,靠近车厢中部的一个包厢门一个中年男人探出半个身子,声音都变了调:“先生,先生,这边。还有个犯人在动,他没死!”

他指的正是安娜之前击倒犯人的地方。那里横躺着几具尸体,其中一具面朝下趴着的,手指正微微抽搐,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嗬嗬”声。

彼得罗夫眼神一凛,立刻冲了过去。他单膝跪地,一把揪住那人的头发将他脑袋提起,冰冷的枪口已经抵住了对方的太阳穴。“别动!”。

那犯人脸上早先的凶狠狂躁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恐惧和痛苦。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哆哆嗦嗦地哀求:“饶……饶命……别杀我……求求你……”

彼得罗夫丝毫不为所动,目光如刀,厉声喝问:“说,你们是哪个监狱的?怎么跑出来的?为什么要上这列车抢劫?”

犯人被枪口顶得脑袋生疼,死亡的恐惧压倒了一切,他断断续续、语无伦次地交待:“是……是第二监狱……北边那个伐木营的第二监狱……实在……实在活不下去了……”

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嘴角溢出血沫,“里面……里面啥都缺,吃的跟猪食一样,还根本吃不饱……那些管教……还克扣我们的口粮……天天逼着我们去林场伐木。今天早上,不知道谁带的头,就……就闹起来了……他们打死了警卫,弄了几把枪……跑到铁路边,就……就想上来抢点吃的、我们……就是……就是想活命……”

他一边说,一边因为疼痛和恐惧而不断抽搐,眼神涣散,与之前狂暴凶狠的模样判若两人。

彼得罗夫听完,眉头紧锁,他保持着压制姿势,头也不回地喊道:“医生,先过来给他止血,别让他死了,还有用!”

医生正在给强哥止血,他的半边耳朵被打飞,差一点要了他的老命,到现在他的腿还是软的的。

而刘东也终于爬了起来往自己的包厢走去,强哥捂着耳朵失魂落魄的跟了回来。

安娜的姐姐在后面也急匆匆的跟着两人,打开门,阿辉一看强哥满脸是血吓了一跳。

包厢门被拉开的时候,阿辉正靠着车窗盯着外面,瞥见强哥进来,他猛地站起身,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强哥!你这是咋了?”

强哥满脸的血污顺着纱布边缘往下渗,半边脸肿得老高,原本还算精神的模样此刻只剩惊魂未定的呆滞,看得阿辉心头一紧,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与此同时,蜷缩在下铺角落的维克托眼睛一亮,一下就看到了跟在后面的叶莲娜。

刚才的事情把他吓得不轻,此刻见到亲人,所有的恐惧瞬间爆发出来,他起身一头扑进母亲怀里,带着哭腔喊道:“妈妈,我好怕!”

叶莲娜连忙抱住儿子,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不怕了,妈妈在,没事了。”

“太他妈的吓人了,这趟出来真是赔大发了,以后这条线可不能跑了,这次丢了半个耳朵,下次整不好把小命都得搭里”,强哥无比懊恼的说道。

“那怎么办?”阿辉小心翼翼的问道。

“能怎么办,还有三天就到莫斯科了,总不能原地返回吧”,强哥郁闷的拽出一支烟。

“王刚兄弟你怎么样?”阿辉看着脸色惨白的刘东问道。

“没,没怎么样,就是两腿发软,使不上劲”。刘东见叶莲娜搂着孩子坐在他的铺位上并没有打算走的意思,便笨手笨脚的爬上了张晓睿的上铺。

张晓睿呆在上铺一直没下来,跟个胆小的普通女人一样,见刘东爬上来连忙拉了他一把,随即就搂着他的胳膊小鸟依人一般靠在他身上。

自从小时候被刘东救过,这小女孩就无比崇拜刘东,刘东的影子早已烙印在少女的一颗心里。在学校时刘东神龙见首不见尾,而且还刻意的跟她保持距离,没想到这次这么幸运和他一起执行任务,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下面的强哥还在骂骂咧咧,阿辉低声劝慰着,维克托在母亲怀里渐渐止住了抽泣。

“那个安娜应该是克格勃的人”,刘东用手指轻轻的在张晓睿的腿上用摩斯密码交流着。

“那下面的这个女人呢?”张晓睿无声的问道。

“是安娜的姐姐”。

张晓睿指尖在刘东膝头轻叩:“她和她妹妹一样的身份?”

刘东眼帘微垂,节奏沉稳:“大概率不是,克格勃身份对家人也是严格保密的。”

两人在上面无声的交流,下面的强哥揉着肿涨的脸,情绪平复了大半。他瞥了眼叶莲娜怀里安静下来的维克托,咧嘴问道:“女士,你妹妹可真够厉害的,刚才那几下又快又狠,不会是当警察的吧?”

叶莲娜拢了拢鬓边散乱的金发,眼神掠过一丝迟疑,随即摇头浅笑:“不是的,她就是个学生,在华国留学呢。学那点功夫,也只是为了平时防身用。”

“原来是这样。”

强哥咂了咂嘴,想起刚才车上的混乱,又忍不住抱怨,“说起来,你们国家现在怎么乱成这样?到处都是闹事的,我们这一路过来真是又惊又怕。”

叶莲娜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轻轻叹了口气:“我也有半年没回国了,具体发生了什么,其实也不太清楚。”

话音刚落,外面安娜快步走了回来来,拉开门语气平静地说:“姐,车上已经安全了,我们该回去了。”

她目光扫过强哥,见他耳朵上包裹的纱布,随口问了句:“你的伤没事吧?”

强哥连忙摆手:“没事没事,小伤而已,掉了半只耳朵。”

安娜没再多言,弯腰抱起维克托,对叶莲娜说:“走吧。”而对那个窝囊废刘东直接选择了无视。

接下来的旅程让车上的人提心吊胆,谁也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

火车在伊尔库茨克站停了下来,列车员下去补充食物。而地方上来了两个穿着皱巴巴制服的警察。

他们沿着车厢慢吞吞地走,一脸的敷衍。

“有损失吗?登记一下。”

其中一个叼着烟,含混不清地问着,手里拿着个小本子,笔尖悬着,似乎并不期待任何回答。

乘客们抢着说着被抢走的财物,报出卢布数额或物品名称。

警察潦草地记了几个数字,听到“被打了”、“受了伤”之类的字眼时,也只是从鼻子里哼一声,眼皮都未多抬一下。

不到十分钟,他们便完成了“记录”,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艹,在这糊弄鬼呢”,阿辉不满地骂道,而强哥则是一副早知如此的样子。

谁也没有想到剩下的行程竟一帆风顺,没有再发生什么意外。

第七天中午,阴沉的天空低垂,灰色的云层似乎触手可及。随着一声漫长而嘶哑的汽笛鸣响,车身剧烈地晃动了几下,终于缓缓停住。

莫斯科到了。

站台上拥挤而嘈杂,弥漫着煤烟、人潮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气息。人们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和轻了许多的行囊,涌向车门。

穿过昏暗、墙壁斑驳的通道,挤过栅门,他们终于踏上了车站外的空地,闷热的空气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然后,所有人都愣住了。

车站正前方的广场,此刻却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景象。约莫二三十个男人,黑压压地堵在那里。

老毛子都是人高马大的,而这伙人更是如北极熊一般。

有的人领子高高竖起,却掩不住脖子上刺青的狰狞一角。有人敞着怀,露出腰间的皮套,那里鼓鼓囊囊,形状不言而喻。

他们大多剃着青皮或留着极短的头发,带着毫不掩饰的戾气,来回扫视着每一个从车站涌出的面孔。

没有人说话,虽然松散地站立,却隐隐形成半包围的态势,将车站出口“罩”在其中,

“这……这是要干嘛?”阿辉的声音干涩,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