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虚子脸色铁青,死死盯着季残阳。
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一剑光寒十九州的绝世剑王,和眼前这个醉眼惺忪的废人,怎么也重叠不到一起。
当年的季残阳确实恐怖,压得同代人抬不起头。
可是,自从受了伤,境界跌落,早已是个废人。
“季残阳!”
丹虚子咬牙切齿,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你以为你还是当年那个血修罗?”
“现在的你,不过是一条断了脊梁的丧家犬!如果你想找死,本座不介意送你们师徒一起上路!”
“丧家犬?”
季残阳笑了,笑得浑身乱颤,手里的酒葫芦都差点没拿稳。
“我是丧家犬,那你丧家犬都不如。”
“找死!”
丹虚子愤怒至极,表情扭曲。
被一个公认的废人当众羞辱,这比萧辰刚才的挑衅更让他无法忍受。
轰!
仙王威压彻底爆发。
这一次,不再是之前的试探。
天骄台上空风云变色,一尊巨大的丹炉虚影在虚空凝聚,赤红色的火焰将半边天都烧成了紫红色。
那是丹虚子的本命仙器,焚天炉的投影。
“既然你想陪这小畜生一起死,本座成全你!”
丹虚子双手结印。
丹炉虚影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朝着残阳峰师徒二人狠狠砸下。
各峰长老纷纷变色,带着弟子急速后退。
仙王一怒,流血漂橹。
这一击若是落实,恐怕半个天骄台都要化为废墟。
萧辰站在原地,没动。
他看着挡在身前的那个背影。
并不高大,甚至有些佝偻,衣袍上还沾着不知道哪顿留下的油渍。
但是,就在那一瞬间,萧辰感觉眼前的不再是一个醉汉,而是一座巍峨入云、不可撼动的神山。
“老丹啊,你还是老样子,花里胡哨。”
季残阳叹了口气,甚至没有放下手中的酒葫芦。
他只是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并指为剑。
随手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剑气,没有璀璨夺目的光华。
只有一道轻微的嗤声。
就像是裁缝剪开了布匹。
那从天而降、不可一世的焚天炉虚影,在这一划之下,竟然从中间整整齐齐地裂开了。
没有任何阻碍。
就像切豆腐一样简单。
漫天火海瞬间熄灭,恐怖的威压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个干干净净。
“噗!”
高台上,丹虚子如遭雷击,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座椅。
本命神通被破,反噬来得极快且猛。
“怎么可能?!”
丹虚子捂着胸口,满脸惊骇,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你的伤……你恢复了?!”
如果不恢复到巅峰状态,怎么可能一指破掉他的全力一击?
季残阳没理他,又喝了一口酒,打了个酒嗝。
“跪下。”
两个字,轻飘飘的。
却如同言出法随。
一股无形却恐怖至极的剑意,瞬间降临在丹虚子头顶。
这不是威压,是纯粹的剑道意志。
丹虚子感觉自己仿佛背负着十万大山,膝盖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他拼命调动仙力抵抗,脸庞涨成了猪肝色,额头青筋暴起。
他是仙王!
当众下跪,比杀了他还难受!
“季残阳!你敢羞辱本座?”
“跪下!”
季残阳眼神一冷,声音骤然拔高。
轰!
剑意暴涨十倍。
咔嚓!
两声脆响。
丹虚子膝盖骨粉碎,双腿一软,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甚至因为用力过猛,连身下的白玉地板都被膝盖砸出了两个深坑。
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高高在上的神丹峰峰主,仙王境强者,竟然被人喝令下跪?
而且,毫无反抗之力?
如果你管这叫废人,那我们在场这些人算什么?
垃圾吗?
“师尊……”
台下的秦幽幽捂着小嘴,美眸中满是崇拜的小星星。
太帅了!
一如师尊当年的风采!
“这一跪,是教你规矩。”
季残阳走到丹虚子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淡漠。
“小辈之间的争斗,赢了是本事,输了是技不如人。再让我看到你这种老东西下场欺负人……”
他顿了顿,俯下身,用只有丹虚子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就把你神丹峰给平了。”
说完,季残阳直起身,拍了拍萧辰的肩膀。
“走了,还愣着干什么?等着人家管饭啊?”
萧辰回过神,扛起那面九龙至尊旗,咧嘴一笑。
“好嘞。”
师徒二人,还有急匆匆赶过来,满脸兴奋的秦幽幽,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天骄台。
留下一地破碎的下巴,和跪在地上、面容扭曲,却不敢动弹分毫的丹虚子。
……
残阳峰。
刚一落地,季残阳那副绝世高人的架势瞬间垮了。
“噗!”
一口黑血喷洒而出,染红了面前的杂草。
季残阳身形摇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原本强横的气息更是如潮水般退去,整个人瞬间苍老了十岁。
“师尊!”
秦幽幽惊呼一声,想要上前搀扶。
萧辰却比她更快。
一道残影闪过,萧辰稳稳扶住了季残阳的手臂。
入手处,一片冰凉,那枯瘦的手臂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噗!”
一口黑血,直接喷在了萧辰的衣襟上。
季残阳原本红润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上那股凌厉的气势也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死气。
“师尊,你怎么了?”
秦幽幽吓得哭了出来。
“咳咳……没事,死不了。”
季残阳摆了摆手,想去拿酒葫芦,手却抖得厉害。
“妈的,装过头了。”
“丹虚子那个废物虽然菜,但毕竟是货真价实的仙王强者,硬抗一下还是有点吃力。”
萧辰没说话,只是默默开启了鸿蒙神眼。
在他的视野中,季残阳体内的状况糟糕到了极点。
那曾经辉煌的仙王根基,如今布满了裂痕,就像是一个即将破碎的瓷器。
尤其是心脉处,一团黑色的死气盘踞,正在不断侵蚀着最后的生机。
刚才那一指,根本不是什么恢复巅峰。
而是季残阳燃烧了本就不多的本源精血,强行催动了当年的剑意。
这是在拿命装逼。
也是在拿命保他。
“值得吗?”
萧辰扶着季残阳在一块大青石坐下,声音有些低沉。
“有什么值不值的。”
季残阳喘着粗气,从怀里摸索着酒葫芦。
却因为手抖得厉害,怎么也打不开塞子。
“现在,老子就剩下你们两个徒弟了。如果连你们都护不住,这修的什么仙,求的什么道?”
萧辰夺过酒葫芦,随手扔到一边。
“你干什么?”
季残阳瞪眼。
“想喝酒,等伤好了再喝。”萧辰面无表情地说道。
“好个屁!”
季残阳苦笑一声,靠在石头上,眼神有些涣散。
“我这身体我自己清楚。本来还能苟活个三五年,今天这一动手,怕是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师尊……”
秦幽幽泣不成声。
季残阳摸了摸秦幽幽的脑袋,目光却看向萧辰,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不过,看到你小子今天把那群老东西的脸打得啪啪响,老子就算死,也值了。”
“以后,残阳峰,就交给你了。”
这语气,分明是在交代后事。
“谁说你要死了?”
萧辰缓缓开口。
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笃定。
季残阳愣了一下。
“小子,别就安慰我了。我这伤,连药王都束手无策……”
“药王不行,不代表我不行。”
萧辰手腕一翻。
一股浓郁到极致的药香,瞬间充斥了整个后山。
原本枯黄的杂草,在这股药香的滋润下,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返青,抽出了嫩芽。
季残阳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他死死盯着萧辰手中那个玉盒。
玉盒之中,一株通体流光溢彩的仙草静静躺着。
九片叶子舒展,每一片上都流转着玄奥的道纹,仿佛蕴含着生死轮回的奥秘。
“这株九叶轮回草,我本来是想自己留着炼丹,既然你这老东西快死了,就便宜你了。”
“你……”
季残阳指着萧辰,手指哆嗦了半天,硬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这九叶轮回草,被丹虚子视若珍宝,萧辰直接给他用了?
更关键的是,真能治他的伤?
“别废话了。”
萧辰直接祭出鸿蒙造化炉,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老头,你的伤,我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