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六岁那年死了爹,七岁那年娘又死了,从此没爹没娘的他只能跟着哥嫂一块生活。
没了依靠的幼子在别人屋檐下过日子,可想而知会遭受怎样的苦楚跟白眼。
他七岁那年学会了很多事,做饭洗衣砍柴喂鸡,甚至下地干农活,凡是妇人能干的他全都能干。
但尽管这么拼命,也没能换来哥嫂的好脸色。
他依旧每天吃不饱,穿不暖,常年打赤脚,即便冬日也是如此,一双脚烂的流脓,每天还会挨骂挨打受白眼。
终于,八岁那年,他走了,除了自己的两身破衣烂衫,什么都没带走。
小小的人开始流浪,从这个县流到那个县,成了小乞丐。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年。
这天,他捡到了一个壮汉的钱袋子,钱袋里银子铜钱真多啊,他活到那么大,从来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钱,这些钱要是他自己拿去,能过好几年好日子。
他拿着这个钱袋子,斗争了很久,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把这钱袋子拿走的时候,失主就找上门来了。
终于还是把钱袋子交了出去。
男人很是诧异,翻了翻钱袋子,当真是一文不少,见他又是一个连双鞋都没有的小乞丐,竟然不跑,男人就这么把他带了回去。
从此,他就有了去处。
这壮汉是武师,开了一家武馆,他就做了这壮汉的徒弟,从此算是有了家。
老爷子后来很多次想起来,都觉得是自个运气好,可能是天上的爹娘看不过去了,保佑他。
他当初不是不对这些钱心动,但当了几年的乞丐,他也深知,这些钱他一个小乞丐留不住,也花不出去,还不如还给那人。
壮汉欣喜他身上的天分,将自己的身上的本事大部分传给了他,十来岁的孩子一天比一天强,吃的饱穿的暖,身高眼见着一天比一天高。
师父家里有一个闺女,比他小两岁,生的花容月貌,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两人看对了眼,师父也乐见其成,但奈何师娘不允许。
师娘嫌弃他无父无母,之前还是个小乞丐,不仅不吉利还穷光蛋一个,她的女儿是要配秀才的,将来怎么也要当个秀才娘子。
小娘子整天以泪洗面。
十七八岁的孩子已经不小了,这些年他在武馆学会了不少本事,当晚给师父磕了几个头就带上自己的两身衣衫走了,他这个穷小子还是不要让人为难了。
这个时候他已经能养活自己了,凭着这一身力气,就是去扛包也饿不死。
还在师父家认得了几个字,虽然不多,但也够用了,已经比很多人强了。
他就这么找到了一个镖师的活。
镖师的活说轻松也轻松,每天只用带着镖从这里赶到那里就好,成日最大的劳作就是赶路。
但有时候遇到强盗,还是要动手的,遇到比他们强的,或许会带伤,或许会丢镖,甚至丢命,辛苦危险都有。
很多人干不下去,一年一年的很少能有在家的日子。
但他却很喜欢这个活,一点怨言都没有。
因为他没有家,逢年过节尤其喜欢在路上,别人这个时候最不愿意接活,他都抢着干,抢着走。
每次押镖碰到劫匪都会跟人拼命,他活干的好,又努力,因此没几年就升了小管事了。
这么年轻的管事,大家没有不服气,都看在眼里,知道他这管事是凭着自己不要命得来的。
而且他很讲义气,凡是能帮的忙都帮,大家跟他的关系都很好。
他跟着这些来自天南海北的镖师一起走镖,闲来无事切磋武功,随着一年一年的年纪渐长,拳脚功夫也越来越厉害。
这个时候就有人给他说媒了,小伙子不说长得一表人才,但至少有鼻子有眼的,还会拳脚功夫,一年到头挣得不少。
都是平民百姓,谁要是嫁给他,后半辈子还不是跟着吃香的喝辣的,直接过上少奶奶的日子了。
说媒的快把镖局的门槛踏破了,但小伙子愣是一个也没看上,一个也没答应。
弄得大家很是奇怪,甚至有人怀疑他是断袖,不然这么多好看的小娘子,他一个也看不上?
成日里跟镖局里的男人倒是合得来,有说有笑的,什么忙都会帮。
流言四起。
这次他又拒绝一个员外家的招赘,员外家家缠万贯良田千亩,但奈何就这么一个闺女,养的肥肥大大的,不想这万贯家财便宜了别人,看中了他,想招为女婿。
要是寻常人,不知道得高兴成什么样,镖局里好多人都劝他,“这么好的事你赶快答应了吧,这家人就一个闺女,以后等你这老丈人死了,家里还不是你说了算,你想要什么没有,她一个娘们还能奈何得了你?”
到时候这万贯家财还不是姓了赵。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愣是没答应,“我不适合过安稳的日子,我余生就没有成婚的打算,就想老死在路上,跑一辈子镖。”
他就喜欢到处跑,看不同的人不同的事,进不同的山,吃不同的美味。
这万贯家财他丝毫没有兴趣。
这下捅了马蜂窝了,得罪了员外郎,镖局接二连三的迎来麻烦,整个镖局差点做不下去。
年轻的老爷子又背上了行囊,行囊里还是两身衣裳,这次多了些瓶瓶罐罐跟几本拳法枪法的册子。
除此之外,就是自己这些年积攒下的银钱,不多,但能保证他饿不死。
借此机会,老爷子顺便回了师父家所在的县城。
哪想师父已经过世了,小娘子嫁了出去,武馆让师父的儿子接手,可惜也是一年比一年衰败,眼见着要维持不下去了。
他知道师娘不待见自己,也就没露面,将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银钱大半都留给了他们,就走了。
他没去见小娘子,也没那个必要。
等找到第二个镖局的时候,他已经二十七八岁了。
为了避免麻烦,他直接对外说媳妇孩子都没了,这辈子也不想在成家,孤家寡人一个。
这下子当真是少了很多麻烦,他年纪那么大,也很少有媒人再给他说亲。
这么一晃,就到了五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