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好说！”
纪清澜指尖轻摇的折扇半开半合，“逍遥”二字格外扎眼，墨竹扇面上的流云纹亦是随着动作漾起细碎的弧度，他唇角噙着的笑意吊儿郎当，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恍惚。
方才这姑娘的一番话听着倒像是没问题，可不知为何，他这心底总像坠着片羽毛，轻轻挠着，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纪清澜这怔忪不过瞬息，抬眼便见沐九凰转身踏入了“九天之鹤”的巍峨大门。
那门楣上鎏金勾勒的仙鹤振翅欲飞，门内飘出的熏香混着清雅的茶气，竟让纪清澜后知后觉地浑身一僵——等等，这姑娘方才唤他什么来着？
“纪...公子？”
方才沐九凰那声轻唤突然在耳畔回响，纪清澜猛地收了折扇，这才反应了过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攥着扇柄，他快步追了上去，跨进门槛时纪清澜已经扯着嗓门问出了声儿：
“哎，不对，姑娘，你认识我啊？”
眼看着纪清澜和沐九凰的身影一前一后消失在了九天之鹤的琉璃门后，寒翼宥黔几人才猛地回神。
“寒叔！那女人进去了！”
宥黔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他挣扎着，踉跄着往前挪了两步，视线却是始终死死黏在沐九凰消失的方向，喉结亦是不自觉地滚动着，嘴角的涎水几乎要垂到衣襟上，眼底满是毫不掩饰的贪婪。
先不说这女人容貌如何——单看那嫩的仿佛能掐出水般的瓷白肌肤，纤腰若柳的身段，行走间裙摆扫过地面时带着的矜贵气度，还有方才说话时那股子不卑不亢的傲劲儿，就和他以往在府中摆弄的那些软绵绵、只会娇声求饶的女人截然不同。
“傲点好啊...”
宥黔低声嘀咕着，嘴角勾起一抹猥琐的笑，心里的算盘更是打得噼啪响。
他如今虽失了雄风，却正好可以拿这女人好好玩玩，不就是傲嘛，他可有的是手段让一个女人乖乖听话，到时候，他倒要看看这小贱人还怎么傲！
“哈哈哈哈哈哈哈...”
宥黔越想越得意，最后竟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那笑声里的龌龊心思，连旁边路过的百姓都忍不住皱着眉避开。
寒翼站在一旁，脸色沉沉，他在永安王府待了近四十年，从宥黔穿开裆裤时看到现在，哪里能不清楚这位小王爷的花花肠子？
虽然心中早已将其鄙夷到了极点——身为王府幼子，不思进取争夺权位，整日里就盯着些下三滥的男女之事，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
可鄙夷归鄙夷，宥黔终究是他的主子，寒翼压下心头的不适，脸上勉强挤出几分恭敬的笑，他上前一步微微弯腰：
“小王爷，这女人既然敢夸下海口，咱们自然要进去瞧瞧热闹。”
寒翼直起身时，眼底闪过一丝冷光，语气里平添了几分阴恻：
“老夫今日倒要好好看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是怎么在九天之鹤里丢尽脸面的！”
话音落，寒翼上前两步，不动声色地扶了宥黔一把——与其说是搀扶，倒不如说是半架着，毕竟宥黔几百斤的体重，又早被酒色掏空了内在，此刻走两步路都费劲。
这一幕，也是成功惹得大街上原本围观的吃瓜群众纷纷踮脚张望。
眼看几位主角不见了身影，大街上原本屏息围观的吃瓜群众终于炸开了锅。
人群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面，瞬间骚动起来，三三两两的人凑在一起，脑袋挨着头低声议论，目光却仍死死黏九天之鹤的大门内，不少人踮着脚尖、抻着脖子，恨不能将墙壁看穿，好瞧见里头的动静。
“噗——”
突然，一声压抑的笑从人群里冒出来，那说话人赶紧捂住嘴，却还是忍不住朝着同伴挤眉弄眼。
“你快看方才那宥黔小王爷，被半架着走的模样，像不像...噗，哈哈哈哈哈哈！”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憋不住的哄笑：
“哈哈哈哈哈哈！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尿都被吓出来了，那腿软得呦，跟踩了棉花似的，要不是有人扶着，怕是早瘫在街上了！”
“可不是嘛！刚才还盯着人家姑娘流哈喇子，这会儿走个路都费劲，真当自己还是从前那能左拥右抱的小王爷呢，我听人说啊，这小王爷下面那玩意儿...早就废了！”
有人越说越放肆，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旁边一位穿着粗布短打的老者赶紧扯了扯他的袖子，脸色发白地压低声音：
“哎呦！一群活祖宗哟，快闭嘴吧！那可是永安王府的小王爷，你们这么嚼舌根，是真不想活了？万一被王府的人听见，有你好果子吃！”
众人听此这才收敛了些笑声，却仍止不住交换着戏谑的眼神，沉默了片刻，有人又按捺不住好奇，戳了戳身边的人，声音里满是怂恿：
“要不...我们也进去看看热闹？方才那姑娘可是跟王府打了赌的！”
男人这话瞬间勾起了众人的兴致，不少人蠢蠢欲动，可当目光扫过九天之鹤内的景象后，众人又纷纷泄了气。
“算了算了，进去？就咱们这兜里的碎银子，怕是连门都没踏进去，就被店小二赶出来了！”
“是啊，你还是消停点吧！”
众人议论声此起彼伏，话虽是这样说，可人群却始终没有散去，大家三三两两地聚在街角，伸长了耳朵，连街上过往的车马都无心关注，只盼着能从九天之鹤里传出点动静，好让这场热闹看得更真切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