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根本,不是阿斓,对吗?”
地上白衣如雪的人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骆星笑了一声,缓慢地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向他走近,抬手拔出自己胸口的短刀,然后蹲下身,用没有沾血的刀刃挑起他的下巴,轻声道,“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我亲爱的阿兄。”
月如霜,映照着温庭玉苍白俊秀的脸庞以及他眼角下那颗浅浅的痣。
他的脸上没有害怕,更多的,是听到她口中答案后的心如死灰。
“是你,杀了她吗?”
沉默了很久后,他又问。
“是如何?”
骆星不太明白他问这个问题的意义,“不是,又如何?”
“回答我。”
他似乎很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
骆星想了想,还是决定如实回答,“或许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你的另一个好妹妹,她应该比我更清楚。”
“……阿言?”
思索片刻,温庭玉垂眸,带着疑惑与不可置信喃喃唤出这个名字。
说得多了就没意思了,骆星笑着,歪了歪头,没有说话。
他意识到什么,仰头,沉默而痛苦地看着她,不知要在她的脸上看到什么,半晌,他的目光移到那柄短剑上。
“那么,你要杀了我吗?”
他问她。
问题可真多。
要杀了他吗?
他知道了她的身份,留着他,或许不是什么好事。
骆星手中短刀慢慢往下,抵到他的心口处。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杀意,面前的人认命般地,慢慢闭上了眼睛。
没意思……
她看着他,声音冷下来,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我无意伤你,但今晚之事,你若透露出去半句,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哥哥。”
闻言,面前的人睁开眼睛,低头,笑了起来,带着苦涩的意味。
等抬起头来时,那双悲天悯人的眼睛里不知何时已经噙了泪水,显得那双眼睛更加明亮漂亮。
“一个木偶,真的会有感情吗?”
他说。
这个问题,像是讽刺,又像是真的不明白,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问自己。
骆星没有回答,或者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良久,面前的人艰难地站起身来,转身,想要离开这里。
“……对不起。”
温庭玉打开门的时候,骆星看着月下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还是像往常一样,唤了他一句,“阿兄。”
她占着的,终究是别人的身体,别人的父母兄长。
于情于理,她还是欠他一句道歉的。
而听到她的声音后,走到门口的人又忽然像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扶着门框,半跪倒在地上,肩膀微微耸动着,哭出声音来。
木偶好像真的,没有感情。
骆星自嘲地笑了一声,在温庭玉走后,平静地关上了门,回到床上继续睡觉。
放他离开,带着一点赌的成分。
但她并不在乎输赢。
或许是心病,也或许是被这荒诞的事实吓到了。
第二日,勤王妃告诉她,温庭玉病了,高烧不退,神志不清,梦中喃喃唤着阿斓。
骆星去看过他,但走到门口,又忽然不想进去了。
毕竟他想见的是自己的妹妹温书斓,而不是她。
温庭玉病了多日,骆星也恹恹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忽而有一日,府中大乱。
下人说,有一个疯道士说找大公子有要事,门口小厮拦着不让进,他便强行闯了进来,还打伤不少人。
骆星正要出去看看什么情况,却有一把闪着绿光的飞剑直冲她来。
只见其剑,不见其主。
速度之快,骆星避之不及。
这里的声响很快引来府中众人,但那剑却只追着骆星杀。
“找到你了。”
闪躲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骆星循声望去,看到的居然是许久不见的云逍。
“灭魂剑!斩!”
那人双手合一,指向骆星闪躲的方向,剑也应声而来,在空中幻化为三把,直指骆星眉心,喉间,心囗三处命门。
糟了的……
骆星被剑逼至墙角,直至退无可退。
千钧一发之际,有一人影忽而拨开人群冲上前来,张开双臂,直直地挡在了她的面前。
“不好!”
“灭魂剑!收!快收!”
势转突然,云逍虽及时叫停了灭魂剑,但那剑还是不可避免地刺入了挡在骆星面前的那人的身体。
他闷哼一声,向后倒下,倒在了骆星怀里。
“庭玉!”
“阿斓!”
这时才匆匆赶到的勤王妃看到眼前这鲜血淋漓的一幕大惊,当场晕了过去。
骆星这时才看清怀中这人的脸,竟是久病初愈,刚下病榻,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梳理的温庭玉。
他一身白衣,长发散落,有鲜红的血色不断从伤口处溢出,脸色因失血而变得苍白。
“为什么,救我?”
骆星心情颇为复杂。
温庭玉看着她,无力地笑了笑,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代替她,好好活下去吧,不要告诉母妃,阿斓已经不在了,也不要告诉她,阿斓的死,和阿言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