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想知道，我兄长的死，是否与你有关？”
陈光的目光骤然转冷，帝王威严如实质般压向王奕。御书房内，高大的殿宇显得格外空旷而压抑，厚重的雕花门窗紧闭，将外界的天光隔绝了大半，唯有几缕光线透过缝隙，在铺着金砖的地面上投下几道惨白的光痕。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龙涎香，试图掩盖住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和紧张气息，却反而让这方寸之地显得更加沉闷。
他话中的怀疑毫不掩饰——怀疑王奕故意泄露了玉玺的秘密，才引来了针对陈湖的杀身之祸。毕竟，此事之后，王奕无疑是最大的受益者之一。这份怀疑，合情合理。
王奕神色不变，沉声道：“陛下，此事与我无关。玉玺之事，想必您也有所耳闻。陈湖陛下急于求成，妄图以玉玺之力强行拔升玄陈国的国运，此举太过激进，终被有心人窥破天机，才酿成此祸。我得知此事后，甚至曾修书一封，提醒他务必小心行事。可惜，那封信尚未送达，变故已然发生。”
那封从遥远的龙血国寄出的信，至今仍在路上。书信往来，本就缓慢，更何况横跨多国。更关键的是，他之前还特意请沐昕帮忙拦截了那封信。那封信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好在它仍在途中，尚未落入他人之手。
“你如何证明？”陈光步步紧逼，声音如冰，“知晓玉玺秘密的不过寥寥数人，而你当时恰好身在龙血国。对兄长出手之人，修为深不可测，出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境。放眼玄陈周边，可没有这等势力。”
“这不过是巧合。”王奕不卑不亢地回应，“我赴龙血国，仅为参加一场试炼，期间甚至一度失忆。若真为我所为，我为何不命那人将我父母一并救出？依陛下所言，那人的实力完全做得到。此外，我从龙血国寄回的信件不日将至，信中内容便可为证。我本欲在信中再次提醒陈湖，谨慎使用玉玺，以免引火烧身。只是，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得超出了我的预料。”
“信？”陈光敏锐地抓住了破绽，“你身在龙血国，是如何得知我兄长正在动用玉玺的？又为何会专门写信提醒？”
“是王帅告知于我。”王奕答道，“他恰巧有事寻我，便将此事一并告知。我得知后，才写信回国。”
“王帅？你是说另一个知晓玉玺秘密的人？”
陈湖一直知道王铁柱的存在，却始终奈何他不得，最终只能不了了之。王奕甚至猜测，陈湖之所以愿意遵守与赵泰的约定，一方面固然是忌惮赵泰留下的后手，另一方面，王铁柱的存在也是至关重要的原因。
在陈湖看来，即便除掉王奕，外界仍有王铁柱知晓秘密，根本无法斩草除根。更何况，王奕与王铁柱关系匪浅，若贸然动手，恐会激起王铁柱的反弹。因此，他才选择按兵不动，继续履行与赵泰的交易。
想到这里，王奕暗自庆幸，陈湖似乎并不知晓王铁柱与关家的联系。若被他察觉，关家的下场恐怕会与自己的父母无异，同样会被彻底控制。
“正是。”王奕继续道，“他知道玉玺在陈湖手中，也察觉到陈湖正在利用玉玺之力急速提升国运。连他都能发现端倪，他人自然也有可能。所以我才写了那封信。”
此刻，王奕必须洗清自己的嫌疑，否则今日能否安然走出这皇宫，都是未知之数。他虽有些实力，但玄陈国中元婴期修士不在少数，而他不过结丹修为，真要动手，绝无胜算。
陈光闻言，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御书房内死寂一片，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在回荡，窗外的风偶尔吹动檐角的风铃，发出几声清越而孤寂的响动，更衬得室内一片死寂。
良久，他才带着一丝悲怆，缓缓开口：“没想到，最终竟会是这般结局……造化弄人啊。”
他再次看向王奕，眼中疑虑稍减：“你可知，是何人下的手？”
王奕心中一动，几乎要说是玄武国的人，但最终还是摇头：“不知。我当时远在龙血国，对玄陈国发生之事一无所知，又怎能知晓凶手是谁？不过，陛下若能告知当时详情，我或许能略尽绵薄，帮忙查探一二。”
“来人。”
话音刚落，两名太监快步走入，躬身行礼：“陛下。”
“带他去先皇遇害之处，将你们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尽数告知。他若有任何要求，你们都需照办。”
“遵旨。”
看着前方引路的两名太监，王奕心中微定。看来，陈光这一关，他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之前的解释，应该已经取得了对方的信任。
走出御书房，外面的天光有些刺眼。皇宫的主干道由巨大的青石板铺就，宽阔而冷清，两旁是连绵的宫殿楼阁，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在阳光下闪烁着琉璃瓦的光泽，却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森严。道旁的古树参天，枝叶繁茂，投下大片大片的阴影，偶尔有巡逻的禁军走过，甲胄铿锵，步伐整齐，眼神锐利如鹰，巡视着这片权力的中心。
王奕跟在太监身后，压低声音问道：“你们当时亲眼见到有人闯入皇宫？”
“回公子，”一名太监答道，脸上仍带着几分后怕，“并非我们几个看见，而是很多人都看见了。那人毫无遮掩之意，直接从宫墙外飞身而入。当时有不少侍卫上前阻拦，却无一人是其对手，几乎一个照面，便尽数倒地。”
“只有一个人？”
“是，只有一个人。”
“他如此大张旗鼓地闯入，你们可看清了他的相貌？可有画像？”
“没有。”太监摇头，引着王奕转入一条更为幽静的偏殿回廊，“那人脸上被一层灵力笼罩，面目模糊，根本看不真切。不过，他脖颈之上有一道极为显眼的疤痕，许多人都看到了。”
王奕眉头微蹙。线索依旧有限，那道疤痕虽是特征，但若无人可寻，也无济于事。
“可还有其他重要线索？比如，他所用的招式，有何特别之处？”
王奕想借此确认对方身份。若真是玄武国皇室余孽，其招式极有可能源自《太玄经》，与当年的莫忘如出一辙。而他自己也修炼过《太玄经》，只要太监能描述出对方招式，他便能辨认。
“有一个招式，是召唤天雷。”太监回忆道，声音中仍带着恐惧，“只见他手诀一掐，天上便降下数道雷霆，被击中者，瞬间便化为飞灰。那地方……就是前面的凝华殿了。”
王奕顺着太监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座华美的宫殿矗立在不远处，殿门紧闭，门前的汉白玉台阶上，似乎还残留着几道焦黑的痕迹，无声地诉说着当日的惨烈。他心中豁然开朗。五雷术！那正是《太玄经》中的五雷术，他恰好也会。此前他尚有疑虑，此刻，他已确信无疑——凶手，定是玄武国皇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