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田一香已经爱上了现在的生活,甚至为之痴迷。
这么说,可能有点抽象。
要知道,在来港岛之前,她没有任何个人财产,甚至她自己都不属于她。
现在,她有了自己的房子,有了自己的车子,有了自己的银行账户和存款。成为了一家工厂的主管,还是拥有股份的主管。
最关键的是,她不需要费尽心机的去欺骗谁,也不需要冒着暴露的风险去刻意收集情报。
一切都水到渠成,完全不需要有任何压力……
这种无限接近于人的生活,是她从没有体验过的,也是她以前完全无法想象的。
其中的幸福,只有亲身经历才懂得。
她甚至开始担心现在所的一切,不过是一场美梦。
下一秒,她就会从梦中惊醒。
她开始频繁的做噩梦……梦到任务结束了,一切都回到了过去。
直到上线通知她,她的任务已经正式变更为长期潜伏,未来很多年,她的任务只围绕着一个人,一件事。
至此,悬在心头的那块巨石才缓缓落下。
现在筱田一香唯一担心的,是被眼前的男人抛弃。她迫切的想跟这个男人建立起更加亲密的关系。
但她知道,不能表现的太急。
等这个男人的工作重心转移至港岛后,她有的是机会。
在那之前,她只要表现得听话、懂事、能干就好……
十八号,周天。
晚上在赤泥坪穿了大半宿糖葫芦的某人,天刚蒙蒙亮就被不舍分别的八爪鱼缠醒。
不辞辛劳的“投喂”了一波,又安抚了一阵。快八点时跟吴姐道别,上了潘世生的车去罗湖与谢楠汇合。
车上睡了一觉,睁眼已经到羊城了。
上飞机又睡了一觉,再睁眼时到京城了……
阴天,只有零上七八度。
出机舱被冷风一激,人精神了不少,看见跑道旁停着一辆hq-cA773。
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以为航班上有大领导。直到他认出车边站着的人是徐晓燕,才意识到前保险杠两侧杆上飘着小旗子的大轿子,是基金会的那辆……
“搞什么?”曲卓快步走过去,语气中透着埋怨。
“领导特意叮嘱的,说你劳苦功高。”徐晓燕拉开车门请曲卓上车。
“太张扬啦!”曲卓赶紧坐进车里关门。
飞机上正下人呢,周围还有不少地勤……扎眼!
徐晓燕从另一边上车时,谢楠站驾驶座外跟开车的尚小波打商量:“你去那边,我来开。”
“……”尚小波跟没听见似的,腰板挺的溜直,双手扶着方向盘目视前方。
心说:“开什么玩笑?这车一直在库里停着,好容易有机会开一次。我还没过瘾呢,凭啥让你开?”
“赶紧的,上车!”曲卓落下点车窗催促。
“……”谢楠悻悻的快步绕过车头坐进副驾驶。
773在乘客和地勤好奇的注视下开动后,徐晓燕主要说了两件事……
第一件是,曹老让曲卓去好好休息,睡饱了。明天下午等通知,大概四点半左右去趟西花厅。
第二件是,五号院被盗果然不简单。
之前徐晓燕接到曲卓的电话,还觉得他是不了解情况,想多了。
从年前开始,分散在全国各地的知青一火车一火车的返京。闲人多了,偷鸡摸狗的情况比比皆是,在正常不过了。
虽然觉得就是个普通治安事件,但领导离着大老远的特意动用专线交代,徐晓燕还是给曹讯打了通电话转达。
曹讯肯定当个事儿办,立马派人去炮局胡同把被二次拘留的俩倒霉蛋提回分局严加审问。
俩小子挺讲义气,嘴很严,算得上十分顽强。
但是!这年头儿的帽子叔叔可不是几十年后。
或者说,几十年后都有的是招儿收拾你,就更别提作风粗犷的当下了。
摆事实讲证据?
骗、诱的使技巧?
屁!
一拍桌子:丫儿挺的你交不交代?
不交代?
顽抗到底是吧?
好!
就喜欢这种好汉,给你掐着时间,看你能嘴硬多长时间!
咳~还没下班呢,俩倒霉蛋就招了……
博物院是个穷单位,正式编制少,经费紧巴巴的根本不够用,基本没有任何福利。
不少有手艺的老师傅虽然有编制,但就是普通工人。一个月几十块钱养一大家子,日子过得很清苦。
王世襄请了几位人品好手艺也好的,单位闲暇时到五号院帮着拾掇破烂。
不但管饭,还给补助。
一个月过来忙活几天,补助比工资都高。还时不时能贴补点肉票、副食票和烤鸭券什么的,妥妥的美差。
五号院对外不涉外招待所嘛,博物院的人过来属于公对公的帮忙,被人知道了不犯毛病。
几位知道实情的领导,还指望某人多多支持文保事业呢,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多事的。
有这种好事,几位老师傅每人都喊了几个子侄徒弟,跟着挣点补贴家用。
老师傅们经的多见的多,嘴很严实,基本没有在外面瞎白话的,但年轻人有管不嘴的。
尤其是兜里有俩钱,闲暇时呼朋唤友的喝点小酒,该说的不该说的没少往外秃噜。
说者无意,听者也无心,事后当成谈资到处白话。传着传着,就传到了有心人的耳朵里……西城一绰号“金佛儿”的老偷儿。
客观来讲,偷儿也属于技术工种。不止要有过得硬的手艺,还得有眼力,识货、识人。
知道啥玩意值钱,也得知道啥样的人不能招惹。
金佛爷就属于既有手艺,也识货那伙儿的。
他知道,糟烂货拼吧拼吧攒出来的老木头家具,价值属于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对有些人来说当劈柴都嫌烟太大,对有些人来说价比千金!
问题是,他真以为五号院是还没完工,平日里只有一个打更人的涉外招待所了。
公家单位嘛,发现丢了东西肯定会报官。
所以,去年秋天金佛儿得了信儿,一直没急着动手。
首先,得提前观察好地形,计划好如何动手。比如,五号院正门斜对面是公家单位,门岗里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
所以,不能从帽儿胡同走货,得搭绳套从后面的景阳胡同往外倒腾。这可是技术活,宽窄、高度、距离都要事先估算精准。
还得把板车调校好,别装满了东西一压,拉起来吱呀乱响。
再一个,都是大物件,得提前寻好下家。得手后立马换钱,不在手里过夜。
最后一点,他当年失手被打瘸了一条腿,没法摸高翻墙,只能在外面接应,得等可靠的人手回京。
等谁?
给在陕南和豫北当知青的儿子和外甥去信,让俩小子春节请假回来探亲。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种事自家人最可靠……
计划赶不上变化,上面允许知青回城了。
金佛儿不瘸了条腿嘛,又没工作,需要人照顾,他儿子符合要求。他妹妹搭上了全部家底,给儿子谋了个不用上班也没工资拿的临时工名额。
赶在年前,俩小子都回来啦。
爷仨一番周密的准备后,择良辰吉夜动手。
计划俩小子翻进院里,摸到门房用迷烟放翻打更的,金佛儿在后墙外接应,用滑索把院里的东西往外倒腾。
结果,不等俩倒霉蛋抹去前院,打更的先听到动静了,直接把俩小子给绑了。
外面的金佛儿听动静不对,拉着板车就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