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纹早已黯淡,边缘布满青苔,显然是早已废弃的古阵。
“用你的真气注入其中,激活它!” 白先生叮嘱道,随即催动真气注入阵眼。
熟悉的眩晕感再次袭来,这一次传送持续了十多分钟。
当苏命再次脚踏实地时,眼前的景象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这是一片隐匿在群山之中的谷地,溪水潺潺流过青石板,成片的野花在风中摇曳,远处的山峦如黛,云雾缭绕其间,宛如世外桃源。
然而,在这片秀丽风景的中央,却矗立着一片巨大的废墟。
断壁残垣被茂密的杂草覆盖,高大的石柱只剩下半截,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基石埋在泥土里,依稀能看出当年的恢宏气象。
一股莫名的亲切感涌上心头,苏命望着这片废墟,眼眶竟有些发热。
仿佛有无数模糊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
孩童时在庭院里追逐嬉戏,少年时在演武场挥汗如雨,还有一位身着华服的妇人,正温柔地唤着某个名字……
“是不是感觉这里很熟悉?” 白先生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苏命用力点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嗯,好像…… 好像我以前在这里生活过。”
“这里就是你出生的地方,商家的祖地 。”
白先生转过身,目光落在废墟深处。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苏命脑海中炸开,喃喃问道:“我以前的名字,是叫商逸云,对不对?”
白先生沉默片刻,摇了摇头:“这些事情,牵扯太多隐秘,还是让你师父亲口告诉你比较好。”
说完,他迈步走向废墟深处,苏命连忙擦干眼泪,紧紧跟了上去。穿过坍塌的门楼,绕过布满蛛网的偏殿,白先生在主宅的废墟前停下脚步。
曾经金碧辉煌的主殿早已沦为断壁残垣,唯有正中央的地基还算完整。
白先生蹲下身,在一块刻着龙纹的石板上按了三下。
“咔嚓” 一声轻响,石板缓缓移开,露出一个幽深的地道入口,隐约有光线从下方传来。
“跟我来。”
沿着陡峭的石阶往下走了约莫百十米,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处宽敞的地宫,顶部镶嵌着数十颗夜明珠,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地宫中央摆放着几张石桌石凳,角落里堆着一些生活用品,显然有人长期在此居住。
而在石桌旁,几道熟悉的身影正相依在一起。江郁涵靠在唐婉肩上,脸色苍白,眼底布满血丝,唐婉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眼眶红肿,糖糖蜷缩在江郁涵怀里,小脸上满是惊恐,却强忍着没有哭出声。
还有其他女人,此刻也都是面容憔悴,眼神中带担忧之色。
“苏命!”
最先发现他的是唐婉,她猛地抬起头,看到苏命的瞬间,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江郁涵也立刻直起身,原本黯淡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不顾身体虚弱,快步迎了上来。
“苏命…… 你终于回来了……” 江郁涵抓住他的手臂,声音哽咽:“我们还以为…… 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糖糖从江郁涵怀里探出头,看到苏命后,委屈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爸爸,我好想你。”
苏命快步上前,一把将糖糖抱进怀里,又紧紧握住江郁涵和唐婉的手。
她们的手冰凉,掌心满是茧子,显然这些日子受了不少苦。
看着眼前一张张憔悴却充满关切的脸庞,苏命的鼻子一酸:“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们受苦了。”
“孙子,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却洪亮的声音传来。
苏命猛地抬头,只见地宫深处的阴影里,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老者正抽着旱烟杆,烟锅里的火星忽明忽暗。
那熟悉的面容,那标志性的旱烟杆,赫然是他早已去去世的爷爷 。
“爷爷?” 苏命眼睛瞪得溜圆,手里的糖糖都差点掉下去:“您…… 您竟然没死?”
苏鼎天磕了磕烟锅,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抬手给了他一个爆栗:“臭小子,盼着你爷爷死呢?”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依旧有力:“当年若不是故意假死脱身,早就成了那些杂碎的刀下亡魂了。”
苏命捂着额头,他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苏鼎天看着他,眼神渐渐柔和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别哭了,跟我进来吧。”
将烟锅在石桌上磕出清脆的声响,火星随烟灰簌簌落下。
他起身走向地宫深处,枯瘦的手指抚过石壁上一道隐蔽的凹槽,沉重的石门缓缓向两侧开启,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甬道,夜明珠的光晕在前方摇曳,隐约能看见尽头的光影。
苏命紧随其后,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他知道,爷爷这是要带自己去见慕瑶。
甬道尽头是一间更为宽敞的石室,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龙涎香,却掩盖不住一丝若有若无的魂气消散之兆。
苏命刚踏入石室,目光便被中央玉床上的身影牢牢锁住,脚步瞬间僵在原地。
那是慕瑶。
曾经身着白衣、气场凌厉,哪怕轻轻皱眉都能让他噤若寒蝉的慕瑶,此刻竟变得极其虚幻。
她斜倚在玉床上,身形仿佛随时会融入空气,脸色白得像上好的宣纸,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唯有那双总是带着威严的眼眸,此刻盛满了疲惫与温柔。
“师父!” 苏命快步冲过去,小心翼翼地握住她近乎透明的手,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让他心头一紧:“我回来了!您怎么会变成这样?”
慕瑶的嘴角缓缓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声音不再像往日那般强势有力,反而带着一丝气若游丝的温柔:“你回来了,可惜…… 师父不能再跟你并肩作战了。”
“师父!” 苏命的声音带着颤抖,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慕瑶体内的魂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把您伤成这样的?”
“你师父本来就是灵体状态。”
苏鼎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难以掩饰的叹息,他走到玉床另一侧,烟锅在手中转了两圈:“前不久十佬会的人突袭云顶山庄,你师父强行动用了灵体本源……已经油尽灯枯了。”
“什么?” 苏命猛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
他终于明白,云顶山庄的废墟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白先生的断臂,亲人们的憔悴,全都是因为这场突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