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回在门外拦马车。
炙热的暑气,从天空洒下来的光线照得地面泛着泥焦味。
热出光影的阳光下,江阙留在原地,纯黑的眼眸清伦又带着冷冽,像酷暑晒不化的寒冰,一件一件,挨个打量程回放在院外的武器库。
直到目光扫到不久前,那双差点把他砸死的大锤。
想到什么,清冽的眸色暗了暗。
这些武器都是按照程回年岁量身定做,程回从刚学会走路就在用。
他的父亲是武林盟主,自己也是武学奇才,练武的好苗子,就算是学新招式,按理说,这种从小就玩的东西,再难的招式也不可能脱这么远的手。
除非……
墨色目光忽地一抬,视线对准自己倒地的方向。
这个距离,也无花草树木遮盖,一眼就能瞧见来人。
那个笨拙的大锤,他一个人孩子能使多快。
除非……
他是故意的。
程回……
想要他死。
思及此处。
江阙笑了。
收回的目光,垂下的眼帘遮住眼底含笑的情绪,手指放在这对大锤上细细触摸,心里有一个,好玩的猜测。
…
江阙还在原地。
程回拦完人回来的时候,江阙还在练武的院子里等他。
因为天气太热,又身体不好,另一位跟江阙差不多大,长得白白胖胖的小丫鬟站在一旁努力的给他撑伞。
饶是这样,伞下身体虚弱的粉裙娃娃脸色还是越发苍白,跟快中暑了似的。
程回见状小跑过去,一屁股把比他矮上许多的小丫鬟挤开,抢过伞代替小丫鬟的位置帮江阙撑着,从怀里掏出一颗清风糖塞到江阙嘴里:“诏儿妹妹,吃。”
他往常练武,热昏头了就吃这个。
奇怪的,又苦又甜又凉的口感,江阙含在嘴里,目光扫向给自己撑伞的程回,拧着眉,将糖藏在嘴里面,不吐,但也不想吃。
程回得意脸,撑着伞拉着江阙的袖子往凉快处去,并开口道:“诏儿妹妹,表哥哥明日便去医圣山拜山头,你同哥哥一块去,要是那老头能治,也不枉表哥哥吃些苦。”
程回说的气质昂扬,仿佛已经畅享到去医圣山,他病被治好的美好时光。
小小孩童昂首挺胸,不可一世。
本就不大的小孩走在江阙身边,还装大人给另一个娃娃撑着伞。
还未到凉亭,程回话还没说完,身边的一向沉默寡言,少言少语的诏儿妹妹忽地站他身旁踮脚。
香香的,混着淡淡药味,跟着清风糖药香一起袭来的,还有诏儿妹妹软软的唇,轻轻的,贴在自己脸上。
亲完,淡淡的音调在耳边回响:“多谢……”
“表哥哥。”
这个称呼……
程回瞳孔瞬间放大。
抓着伞的手收紧,在阳光热烈的伞下机械回头,撞进表妹妹打着光晕的脸上,稚嫩又纯真,仿佛喊的不过只是一个简单的称呼,更衬托了他心里的恶。
程回喉咙似有什么堵着,想高兴,又不知道该从何高兴。
最后只能装做害羞无措,把伞还给江阙,一溜烟顶着太阳跑开了。
再一次被留下的江阙自己撑着伞看着他背影。
伞的伞柄上还留有程回手心的余温。
只不过这一次。
他有了想要的答案。
你好。
重生后的,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