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曦光透过星神殿侧殿高窗上镶嵌的星纹琉璃,将细碎的金色光斑洒在柔软的地毯上。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榆木清香和淡淡墨香的宁静气息。昨夜紧绷的氛围早已被晨光驱散,只余下一种平和安宁。
温迪在柔软的长榻上动了动,青色的发辫散落在绣着星轨纹样的软枕上。他缓缓睁开碧色的眼眸,眼神带着初醒的朦胧,第一时间便下意识地望向窗边那张宽大的星榆木书桌。
池霖已经坐在那里了。
他换下了昨日出门时的常服,穿着一身质地柔软、剪裁合体的金配白色的神装。
晨光勾勒着他专注的侧脸轮廓,银灰色的睫毛低垂,正认真地翻阅着一份摊开的、边缘泛着微光的卷宗。他一手支着下颌,另一只手无意识地转着一支镶嵌着细小星钻的羽毛笔,指尖在光线下显得格外白皙。
温迪没有立刻出声打扰,只是安静地看着。这样的池霖,褪去了昨夜炸毛的羞恼和星神的威严,更像一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带着点书卷气的清冷少年。那份专注,让温迪翠色的眼底不自觉地染上温柔的笑意。
就在这时,侧殿的门被轻轻叩响了三下,声音轻柔而恭敬。
“殿下,晨安。筱清为您送早餐来了。” 门外传来一个温婉柔和的女声。
池霖的目光从卷宗上抬起,声音带着清晨特有的微哑,却温和:“进来吧。”
门被推开,筱清目不斜视,步履轻盈地走到书桌旁,将手中的托盘轻轻放下。
她动作娴熟地揭开银盖,食物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是灵槐特有的“蜜渍星莓”散发出的清甜果香,以及一种类似米糕的、带着谷物烘烤后暖香的“云纹糕”。
旁边还有两杯热气腾腾、散发着清新草木气息的饮品,那是用榆木嫩叶与晨露冲泡的“星榆晨露”。
“殿下请慢用。”筱清微微躬身,声音依旧轻柔。她摆放好餐具,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还靠在矮榻上的温迪,只是动作谨慎地将另一份早餐也摆放整齐,然后安静地退到一旁侍立。
温迪这才慢悠悠地从榻上坐起身,伸了个懒腰,青色的发辫随着动作晃了晃。他脸上带着刚睡醒的慵懒,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澈。
温迪重新着打理辫子,看向筱清,露出一个温和友善的笑容:“早啊,辛苦这位姑娘了。”
筱清似乎没想到这位殿下带回的“来历不明”的琴师会如此自然地向她道早安,微微一怔,随即也回以一个得体的浅笑:“您客气了,这是筱清分内之事。”
她的目光在温迪和池霖之间不着痕迹地转了一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
池霖的目光也从卷宗上移开,看向温迪。他抿了抿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指了指筱清摆放好的另一份早餐:“你的。”
温迪立刻眉眼弯弯地笑起来,不过考虑到还有筱清在一边,并没有称呼对池霖的专属称呼:“谢啦,殿下~”
他毫不客气地起身,趿拉着软底拖鞋,几步就走到书桌旁,在池霖对面的位置坐下。
他先是好奇地凑近那杯“星榆晨露”,深深嗅了一下那独特的草木清香,然后才拿起小巧的银勺,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晶莹剔透、裹着蜜汁的星莓送入口中。
清甜微酸的滋味在舌尖化开,让他满足地眯起了眼:“唔…的早餐果然不一样呢。”
池霖看着他这副满足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但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
他低下头,重新将目光投向卷宗,只是握着羽毛笔的手指微微放松了些,随手拿起一块云纹糕,小口地吃着,动作斯文优雅。
温迪一边吃,一边用那双翠眸好奇地打量着池霖面前摊开的卷宗,上面似乎是一些关于近期祈愿树能量波动的记录和一些坐标标记图。
殿内只剩下餐具轻碰的细微声响和两人轻微的咀嚼声。晨光静谧,气氛安宁得让人心头发软。
“今天天气真不错啊……”温迪看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声音带着点慵懒的随意,“殿下有想去的地方吗?”
池霖用餐巾拭了拭嘴角,随后抬眸看向温迪,略有疲惫地回答道,“今日长者部有例行的行政会议,午后还需去往右侧殿处理些公务……”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点公事公办的疏离,“你……嗯,要是没事,可以在殿内随意走走,或者就在住处休息。”
言下之意清晰明了:他有正事要忙,温迪最好不要试图跟随或干扰。
温迪眨了眨眼,翠绿的眸子光芒流转,笑容不变,带着点看透不说透的了然:“哦——知道了,大忙人殿下。放心啦~”
他像是那种会捣乱的人嘛……
他看着池霖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疲惫,话锋看似随意地一转:“不过,一大早就要处理这么多公务……你们这个世界的神明日常都这么‘接地气’吗?”
“昔鹤的灵槐和森楠的月榆都没有附属神。”池霖的声音听不出厌烦,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所以,职责范围内的事务,都需要亲力亲为。”
他抬起羽毛笔,无意识地在指尖转了一下。
温迪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池霖眉宇间更深的一丝倦怠,想起了之前与普斯交谈时,普斯忧心忡忡的话。再想想昨晚几乎没感知到池霖躺上床。
普斯担忧的失眠……是不是已经持续很久了?阿落似乎是在用强大的意志力硬撑着处理公务。
温迪唇角惯常的笑意淡了下去,眼底掠过一丝真实的忧虑。他没有再追问任何关于公务的问题,脸上轻松的表情收敛了些,多了份沉静。
筱清侍立在一旁,敏锐地察觉到侧殿的气氛似乎微妙地沉静了下来。
那位琴师大人不再说话,温和的笑意依旧挂在唇角,却似乎多了一分沉凝的关切。而殿下……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眉宇间那抹不易察觉的疲惫在晨曦中显得尤为清晰。
早餐在无声的默契中接近尾声。温迪放下餐具,用餐巾仔细擦了擦嘴角,然后看向筱清,再次温声道:“多谢筱清姑娘啦,早餐非常美味。”
筱清连忙上前,准备收拾餐具:“您喜欢就好。”
“我来收拾吧,正好我也吃好了。”温迪温和地笑着,主动伸手帮忙。
筱清有些惊讶于这位客人的随和与不拘小节,但也没有拒绝,只是动作更加恭敬地配合着。
池霖也终于放下了羽毛笔,合上了那本厚重的卷宗。他抬眼,视线与温迪翠绿色的眼眸在空气中短暂交汇。
池霖微微一怔,眼前的温迪与记忆中模糊的身影似乎重叠了。
他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伸手揉了揉眉心,指腹压向太阳穴,像是想缓解那因过度思考而产生的细微胀痛。
温迪将最后一片星莓推回池霖面前的小碟子,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声音放得更柔更轻:
“星崽,”这次他用了更私密的称呼,“要是……头疼的话,至少午后的那些‘公务’,缓一缓再做吧?让长者大人们多辛苦一小会儿,星神殿下多休息一小会儿……风会替你打掩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