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连自我都没有。”
林顿的话里带着三分戏谑，和六分怜悯，剩下一分则是感慨：“其实这本没什么，很多人都是这样没有自我地活着，有些人浑浑噩噩，意识不到这点，有些人意识到了却不在乎，追逐着其他自认为重要的东西……”
“剩下的一些，为了生存就已经拼尽全力，哪还顾得上伤春悲秋，自怨自艾？”
“可你不一样，你生存无忧又自命不凡，有掌握自身命运的能力，也从未将名利之流看的很重，可你偏偏却迷失了自我，要装成一副乖张跋扈的样子……”
“是因为空虚？”
他一脸好奇地看向邓俊杰：“说实话，我真不觉得李昊会选一个没脑子的混混做手里的‘刀’，所以，你究竟为什么空虚呢？”
“呵！”
邓俊杰脸色阴沉，嘴里发出一声嗤笑：“说得好像，你很懂我似的……”
“我没有自我？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随手一挥，周围的星象顿时暗淡，远传蔚蓝的星球如同雪花般消融不见，整个固有结界骤然探索成一片直径只有十公里左右的混沌空间。
空间中心有一颗巴掌大小形如鸡蛋的团子，里面的“混沌”气息浓郁得如同实质，并有节奏的膨胀、收缩，仿佛孕育着某种生灵。
林顿见此啧啧称奇：“我只是一直都有这种直觉罢了，觉得你整个人都很假，表面强硬，实则让我感觉不到任何实感。”
“如果你真的是面上表现出的那种性格，咱俩上次见面就已经打起来了，不是吗？”
“看到你这个固有结界，我就更确定了，你缺了一部分。”
他伸手抚摸着混沌气息，这本是无法用肉身触碰的东西，但在邓俊杰的固有结界里，他却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其中的质感。
“你从哪找到这玩意儿的？”
林顿指的是这团混沌，虽然这东西在万界之间里到处都是，世界与世界之间充斥着混沌未定的法则和元素，以林顿和邓俊杰的实力，挖一团出来也不难。
但这里这坨有点门道，它已经孕育出全新的世界了，如同一个胚胎，正在缓慢且茁壮成长着。
邓俊杰的固有结界依托这团混沌搭建，当这东西彻底“诞生”，他的固有结界将成为一个真实的世界，他则可以随意调整这个世界，成为一个真正的创世神。
同时，他缺失的那一部分——不管是什么——也将被补全。
“怎么，你也想要？”邓俊杰丝毫不在意林顿知晓了自己的秘密，“它马上就要破壳了，我本来不想这么早就拿出来，但……开天辟地的威能，你能抵挡住吗？”
一个全新世界的诞生，必然伴随着某种足以传遍整个万界之间的动静，比如开天辟地，再比如宇宙大爆炸。
“噫！挡不住挡不住！”
林顿连连摆手，一副惊慌的样子：“你想用这东西杀我？”
“有没有人说过，你的演技很假。”
邓俊杰微微皱眉，既然决定来找对方的麻烦，他自然不会没有准备，这确实就是他的plan b，用世界诞生的威能杀死对方，而他自己作为“创世神”，并不会受到多好反噬。
可，为什么这家伙看起来还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什么演技，我真的很怕好嘛？开天辟地啊，盘古大佬才扛得住吧？我只是个小小的观测者，没这个能耐……”
林顿耸耸肩，他可不会告诉这家伙：“世界诞生什么的，我见过了，世界毁灭我也见过。”
之前实验新法术的时候，林顿曾经误入过万界之间的“星空”之中，在那里见证了世界的毁灭和诞生，见证过“轮回”，差点被轮回产生的强大元素能量搅成渣渣。
但，他毕竟扛住了，也是从那之后，他的实力开始突破极限，直到如今这个程度。
说起来，林顿也是那一次才知道太阳里面封印着伯瑝的尸体，尸体还成精了。
邓俊杰沉默了，他一时间拿不准林顿到底是真的有恃无恐，还是在虚张声势。
林顿见此保持微笑，也不趁机进攻或逃走，就这么水灵灵地看着对方，一副“你来打我呀，我保证不还手”的样子。
“第一次见到你，我心里就产生了一股执念，那就是宰了你。”
良久，邓俊杰突然开口了，边说边伸手抚摸着“鸡蛋”似的混沌气息：“那感觉来的莫名其妙，却无比坚定，我要亲手杀了你……”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很空虚，在成为观测者前，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牛马，就是你刚说的，为了生存就无暇他顾的那种……”
“每天两点一线挣点窝囊费，被黑心老板扣了再扣，还有车贷房贷各种贷，一年到头什么也剩不下，这种一眼就看到头的日子，呵……”
“我无数次问自己，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很显然不是……这种日子让我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是真的空虚啊！”
“所以我把老板全家都弄死了，你知道吗？杀人真的可以填补空虚，看着他们绝望地一点点失去生命的样子，我觉得无比满足。”
“我开始不停杀人，杀欺负过我的同事，杀坑害百姓的贪官，杀搬弄是非的键盘侠……”
“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我是特殊的，杀了那么多人，却没人可以制裁我，他们甚至都无法伤到我！在那里我就是神！”
他突然捏紧五指，混沌“鸡蛋”上顿时传来一阵阵清脆的碎裂声，一道道细密的裂纹出现在“蛋壳”上：“可惜，李昊突然找上我，送我穿越到dc世界，虽然当超人也不错，但还得给他干脏活……”
林顿默然，他对邓俊杰从普通社畜变成反社会疯子的过程不感兴趣，也不关心他穿越前杀过多少人，以及那些人是否该死。
这些话里只有一点让他感兴趣：“你的意思是，在穿越前你就有超能力了？你来自哪个世界？”
邓俊杰正在真情流露，袒露这自己“让人心酸”的成长轨迹，却没想到林顿根本不关心，直接打断了他的施法：“你……我在和你讲真心话，你问我从哪儿来？”
“我从来不和别人说这些！现在讲给你听，你问我从哪儿来？”
他一时间甚至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握着那颗即将破壳而出的鸡蛋破口大骂：“你大爷的！你果然是个混蛋！劳资要弄死你！”
“这个等会儿再说，你先告诉我你从哪儿来的，又是怎么穿越的，然后我保证认真听你讲真心话。”
林顿敷衍地安慰了一句，然后不依不饶继续问。
“你xxx！”
邓俊杰甩了一发热视力过来，然后是各种魔术，一时间火光冲天，冰花满目，当然，这些自然毫无用处。
“哼！老子跟你说那么多作甚！”
他回过神来，不再说话，专心致志捏鸡蛋，只要他心神不受影响，林顿也没法物理层面打断他施法：“来吧，让我看看你到底能不能扛得住这个。”
林顿确实没办法，也没想过要打断这家伙，他现在思考的是刚才那几句话：穿越前就已经有超能力，然后李昊特意找到他，让他穿越，这家有什么特殊的吗？
“你不会来自型月世界吧？”
林顿试探着问，但这个可能性不大，型月世界里高手也不少，他可不认为邓俊杰靠着自己觉醒的固有结界和些许魔术就能成“神”。
邓俊杰的反应也证明了这一点：“呵！型月世界里有fate系列的动漫吗？”
“那你来自哪里？”林顿追问。
“地球，一个起源地球。”
这回邓俊杰倒是直接给出了答案，没有遮掩的意思，因为他手中的鸡蛋已经彻底破壳，无数掺杂着法则的七彩光芒从中喷射而出，瞬间就填满了整个心相空间。
没有大爆炸，也没有巨人拿着斧子乱劈，甚至连一点声响都没有。
只有一波又一波法则如潮水一般来回冲刷，悄无声息间，就刷得林顿皮肤龟裂，血肉模糊，仿佛下一秒就会化作飞灰一般。
一次朴素无华的开天辟地。
一个纯净无瑕的世界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