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苏翎月就带上彩蝶和阿菁去了贺府,马车前面两个驾车护卫是萧煜特意安排的。
贺府已经没有白绸白灯笼,可一进贺府,苏翎月明显感觉气氛不同于从前,是一种沉闷的死寂。
一路上遇到的丫鬟婆子,都行色匆匆,脸上没有一点笑容。
许氏出来迎的她。
“恭迎王妃。”许氏脸上挂着从容的微笑,朝苏翎月欠身。
苏翎月微笑说:“夫人免礼,我是来看晚凝的。能否劳烦通报一声?”
许氏笑道:“当然可以。”
转头就吩咐丫鬟去通报。
苏翎月想起萧煜交代的事,敛起笑容,说道:“今日外面的流言,我和王爷也听说了一些,不知太傅身子如何?现在朝中事多,王爷很担心太傅。”
许氏道:“父亲他老人家本就年事已高,因为大嫂的事一病不起,好在陛下派了太医调养,没有大碍,还需卧床休养一阵。”
“看完晚凝,我能去看看太傅吗?”
许氏想了想,说:“这要问父亲他老人家,王妃容臣妇去通报一声。”
苏翎月微笑点头,“有劳了。”
在厅中没等多久,秋纹就来厅中亲自迎她。
“王妃,少夫人有请。”秋纹福身说完,又向许氏欠了欠身。
许氏微笑叮嘱她:“服侍好王妃,一应茶水,需要的尽管取,莫怠慢了。”
“是,夫人。”
*
去沁芳院的路上,苏翎月问秋纹:“今日贺公子怎么样了,可来过沁芳院?”
秋纹声音带着藏不住的嫌弃和厌恶,说:“昨日他还来过,跪在卧房外,少夫人始终没同意他进去,他跪了一个多时辰,许是觉得没趣,又走了。”
听秋纹这么说,苏翎月已经完全明白秦晚凝的态度。
她是铁了心和贺玉林和离。
苏翎月来到卧房时,秦晚凝还躺在床上休养,见到苏翎月,秦晚凝的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月儿,你来啦!还以为王爷看中你,这段时间都不会让你出府。”
苏翎月微笑着在床边坐下,细嫩手指搭上秦晚凝的手腕,说:“今日京中动乱,王爷安排了好几个护卫跟着,才让我出来。”
“王爷疼你,我真替你感到高兴。”秦晚凝嘴角扬起一抹浅笑,眼中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和哀伤。
当初,听说月儿嫁进肃亲王府,肃亲王又凶名在外,她担心极了,害怕肃亲王会对月儿不利,月儿嫁进王府会受苦。
而她自己和贺玉林成婚两载,当时正幸福,谁能想到两人的境遇会反转。
她和贺玉林开始的那样美好,结果却走到这个地步。
苏翎月仔细探着秦晚凝的脉,片刻后才舒展眉头,望着秦晚凝打趣说:“你的身子有些亏损,这些日子,多吃些贺府的补品,无论如何,在秦伯伯他们回来之前,你要把身子调养好,才能赶那么远的路。”
“好。”秦晚凝轻轻应声,似乎想到家人,加上如今遭遇,眼泪不自觉蓄满眼眶。
若是她的家人都在京中,她们无论如何都不敢这样对她。
这次若能顺利离京,她此生,就再也不要回到这个满是阴谋算计的地方。
秦晚凝拉住苏翎月的手,藏住眼底的泪,道:“能在京中与月儿相识,相知多年,是我此生幸事,月儿,谢谢你。”
苏翎月本来想逗逗秦晚凝,听了她这一番煽情的话,不自觉勾起伤感,眼眶也跟着湿润起来。
若是秦晚凝此次能顺利和离,她回到西境,那这将是她们相聚的最后时光。
秦晚凝在西境同父母一起,快乐生活,而她,和萧煜则相拥长眠地下。
苏翎月扑过去,抱住秦晚凝,“晚凝,回到西境,你一定要长给我写信,好不好?”
秦晚凝回抱住苏翎月,同她紧紧相拥,下巴搁在她肩上轻轻点头,“嗯,你也是,一定要给我写信。”
苏翎月在秦晚凝这待了大半个时辰,留下带来的补品后,就回到正厅。
许氏正候在那。
“夫人,太傅可愿见我?”
许氏笑着颔首,“父亲他老人家在屋里等王妃,只是他老人家还不能下床,望王妃见谅。”
飞鸿堂的卧房里,贺太傅靠在软枕上,几乎花白的头发似乎又稀疏几分。
苏翎月进去后他朝贺太傅微微颔首致礼,“太傅,没有打扰您休息吧?”
贺太傅原本垂下的眼角,在看到苏翎月时,稍微扬起了些,声音却依旧虚弱:“老臣已经许久没见外人,王妃能来看老臣,老臣自是欣喜。”
说完,吩咐一旁的许氏,“给王妃看座。”
许氏搬来凳子,苏翎月也没客气,坐下后,道:“王爷虽卧病在床,但依旧心系朝堂社稷。王爷说太傅是三朝元老,大宁朝廷的基石,让我替他来看看太傅。”
贺太傅想到如今朝堂状况,又想到自己府中的状况,觉得自己一辈子教书育人,却没处理好府中之事,才有今日祸乱。
他叹道:“王爷有心了。只是老夫已经过了古稀之年,只怕所剩时日不多,纵是有心,也无力啊。”
许氏在一旁候着,听他这么说,忙笑着嗔怪:“父亲只是一时劳累,休养些时日就会好起来,您可要长命百岁呢!”
贺太傅抬眼望着眼前的二儿媳,心中稍觉欣慰。起码府中不都是糊涂人,还有能明事理的,只要老二媳妇在,这个府中,起码到下一代都不会散。
“我争取多活几年,看着孙儿们再大一些。”
适时寒暄后,苏翎月对贺太傅道:“太傅,王爷的身子不适,您是知道的。只是有些事王爷想同您说,事关江山社稷。若是可以,还希望能请太傅过府一叙。”
许氏闻言,急忙歉笑阻拦,“王妃,您这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父亲他老人家这样,怎么能出门?”
从表面上看,的确这有些不近人情,可苏翎月知道,贺太傅这样,身体是一方面,多半是心病所致。
若是事关江山社稷,他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果然,贺太傅只是略作思忖,就对苏翎月道:“老臣也躺的够久了,是该出去走走,明日吧,明早老臣去见王爷。”
达成萧煜交代的任务,苏翎月自然很高兴,可她还是没忘记萧煜的叮嘱,“太傅,夫人,兹事体大,若是旁人问起,太傅需对外道只是去探望。”
贺太傅颔首,“老臣知晓,请王爷放心。”
许氏也颔首。
*
回到王府,苏翎月抱着萧煜撒娇,道:“王爷交代的,我都顺利完成了,王爷没有奖励吗?”
萧煜感受着最亲昵的耳鬓厮磨,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问:“月儿想要什么奖励?”
苏翎月闻言,立刻喝萧煜拉开一点距离,满是期待的目光和萧煜的深邃眸光对上,“王爷要和太傅说什么?能告诉我吗?”
想告诉太傅事情,萧煜可以让苏翎月转述,若是不放心,也可以让言卿写信,她递交给太傅。
可萧煜都没有。
这事他不想让贺太傅以外的任何人知晓。
苏翎月不仅是好奇,还很担心。
究竟是什么,让萧煜连言卿和她都不能说?
一个人心中长久藏着秘密,一定也会有累的时候,苏翎月想做那个可以替他分担的人。
萧煜半垂着眸子,深深望着苏翎月。
苏翎月本以为萧煜要说,没想到,他轻轻勾起唇,眼神戏谑的打趣道:“就知道你这小东西好奇心作祟,肯定会忍不住问,可为夫就不告诉你!”
“你!”
苏翎月郁闷的撅起嘴,瞧见萧煜眼里的玩味,心中气恼,便张口咬上萧煜的脖颈。
可她还是不舍得用力,只含着萧煜脖颈的软肉,含糊道:“我才没有好奇,不说就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