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如瀑发如墨,瑶池氤氲潮波起。
音婉转,体如蔓,浴袍散落声声怨。
门外,浴池经理咂了咂嘴,边走边叹道:
“果然呐,仙鹤什么滋味,只有神仙能尝到。我们普通人,吃点粗茶淡饭就行了......”
浴池里的动静持续了很久。
当池水再次恢复平静,雷天佐和丁瑶又变回了一开始的样子。
佐少双臂张开,靠在浴池边。
丁瑶双手在水下,进行着温柔的按摩。
只是她身上那件浴袍,早就漂到浴池的另一边。
水声哗啦一响,丁瑶依偎进雷天佐的怀里,左手指尖在男人的胸膛上画圈,糯声糯气地问道:
“你是怎么猜到,我根本不想杀你的?”
雷天佐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你知不知道你母亲在哪里?”
咯噔一下,丁瑶的眼睛再次瞪大,她坐起身,难以置信地看向雷天佐。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丁瑶在乎的人,那只能是她母亲!
为了彻底控制她,黑龙会把她母亲软禁在鹿儿岛的一处秘密基地。
名义上是做教官,为组织培养后续人才,实则是一名人质。
如果丁瑶表现好,就会获得与母亲通电话的机会;反之,就会被剥夺联系的权利。
这些信息,连湾岛三联帮雷公都不知道,眼前这个雷天佐又是怎么知道的?
丁瑶秀眉微蹙,十分警惕地问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连我母亲的事都知道?”
雷天佐笑了笑。
“这世上,也没有几件事是我不知道的......”
“直说了吧,你母亲已经不在鹿儿岛了,她在飞往港岛的航班上......”
丁瑶的脸上更加疑惑。
“港岛?她来港岛做什么?”
雷天佐没有回答,而是看向自己的手臂外侧,那里有一条发簪划过的红色伤痕。
“丁瑶,我想问问你,就算有那瓶神经毒剂,你觉得你有几成把握能杀了我?”
丁瑶低下头。
“不到两成。”
雷天佐勾起嘴角。
“那么问题就来了,连你自己都很清楚,杀我的成功率不到两成,黑龙会这样的专业组织会不知道?内田平治明知道你不可能成功,为什么还要派你来送死?”
丁瑶的脸色更加黯淡,但这个问题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诚然,像她这样的人,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命运就掌握在别人的手里,但内田平治绝不会让她死得毫无价值。
“你是说...跟我母亲有关?”
雷天佐点点头,想要起身,去拿小茶几上的万宝路。
丁瑶很会伺候人,抢先一步把烟拿过来,抽出一支,含入红唇,“啪嗒”一声点燃,深吸一口,这才把烟嘴送进雷天佐的嘴里。
红袖添香,美人点烟,当真是人间一大享受。
佐少很满意,夹着烟,揭开了谜底。
“让你死在我手里,有两个意义。”
“其一,是你母亲。”
“今晚九龙城寨一战,八个浪人死在我手里,内田平治是看出来了,正面杀我几乎不可能,他只能从我身边的人下手,比如,我阿舅,就是挂在六楼外面的那个......”
丁瑶眼睛一眨,心念急转。
“你是说...他们把我母亲调来港岛,是让她接近你舅舅,然后找机会杀你?”
“没错。”雷天佐似笑非笑。
“你在日本生活了十几年,应该很清楚大和抚子的作战方式。一旦正面强攻不行,就采用迂回战术,以目标身边、关系亲近的人为突破口。你这个年纪,不适合接近我阿舅,但你母亲就不同了,她对中年男人有着巨大的吸引力......抱歉,我并非调侃你的母亲,我只是就事论事。”
丁瑶苦笑。
“没必要道歉,你说的是事实。”
雷天佐伸出一根手指。
“试想,如果今晚你死在我手里,你母亲一定悲痛欲绝,看到你的尸体,甚至都不用内田平治做什么思想动员,她自己就会全力以赴接近我阿舅,舍生忘死地为你报仇,她是大和抚子,但她更是你的母亲......”
丁瑶的眼睛微微泛红。
雷天佐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刚才说的,只是第一个意义。你死在我手里,还有另一个作用,雷公。”
“雷公?”丁瑶皱起眉头,诧异道:
“你是说...雷公也知道今晚的事?”
“当然。”雷天佐掐灭烟头。
“你是黑龙会派往湾岛的众多女间谍之一,你们的任务是色诱政治人物,操控岛内的施政方向、舆论民心。但是你的目标有点特殊,雷公这个人不是传统政客出身,他本身是三联帮帮主,混黑道的,对黑龙会也早有了解......”
“另外还有一点,雷公的下面,早就软成了钥匙链,根本硬不了一点,所以他对女人完全不感兴趣。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发现了你的身份有问题,之所以陪你演戏,是想通过你与黑龙会达成交易。我说的,可有错?”
丁瑶的脸色接连变换,摇了摇头,诚恳道:
“你连一些细节,都讲得很准确。”
雷天佐叹了口气,似有所感地说道:
“这个世界,不管你做哪个行业,不管你愿不愿意,只要你迈上金字塔的顶端,都会不可避免地参与政治活动、考虑政治因素,就算是混黑道,也是如此。三联帮雷公,想做一件湾岛角头一直想做,却从未成功的事......”
小浴池内,非常安静。
雷天佐与丁瑶,赤诚相见,四目相对。
忽然,二人异口同声,说出了一样的话:
“染指港岛。”
这四个字,不仅是雷公的野望,也是黑龙会的诉求。
敌人,往往比你自己更了解你,他们清楚地知道你的弱点在哪里。
无论是湾岛还是霓虹,都很清楚,面对西方世界的封锁,港岛是北面唯一的对外窗口。
他们,都想在这扇窗户里打上一颗钉子。
丁瑶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她立刻明白了雷天佐的意思。
“所以,我今晚必须死在你手里,只有我死了,雷公才有理由兴师问罪,从荃湾登陆港岛,并且,他还可以找洪兴联手。”
“没错,谁让你丁小姐还有一条会为你复仇的忠实舔狗——洪兴山鸡呢?”
“哈哈哈哈......”二人都笑了。
只不过雷天佐笑得很揶揄,而丁瑶笑得很苦涩。
笑着笑着,原本坐在浴池里的丁瑶,渐渐跪直了身体,湿漉漉的秀发搭在香肩,那张祸国殃民的俏脸深深低下。
“佐少,求你救我,救我母亲......”
“你既然愿意同我讲这么多,那就一定有意搭救!”
“只要你肯救我们,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佐少的脸上露出坏坏的笑。
“我听说...你有一个独门绝技?掐哪里来着?”
丁瑶俏脸一红,跪着向前走了两步,重重答应道:
“嗨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