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乐知出手相拦,萧以祸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顺势将玉佩放入了林乐知的手里。
因不久前此墨玉还握于萧以祸手中,掌心能感受到玉表面传来的温润触感。
林乐知轻轻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眼睛描摹着玉佩的每一寸,双眼也不由得蒙上的一层水雾。
好似这玉佩的温度不是由萧以祸带来的,而是爷爷。
这细微却震动人心的温热,让林乐知再说不出想要退掉的话,握着玉佩的手也不由得微微收紧。
“谢了。”
怕被萧以祸听出自己的情绪不对,林乐知只简短的道了两个字然而,那夹杂着些许鼻音,强忍着泪水而轻颤的声音,又哪是那么容易遮掩的。
萧以祸看得出林乐知心中藏有心事,并未点破,只是静静地看着林乐知,眼中流转着一抹心疼,淡淡道:“不必客气,玉遇有缘人,你既属意此玉,那这玉本该就是你的,我只是把它交到你手中罢了。”
林乐知眼中闪过一抹讶异,似是难以置信,随即笑了笑道:“你这么会说话,都有些不像你了。”
“我一直如此。”
萧以祸的这话倒听出了一些不要脸的感觉,也不看看自己之前是个什么样子,恨不得把对自己的提防和戒备写在脸上,还时不时言语戏耍自己,嘴上不饶人,还一副冷淡、不喜与人亲近的模样。
林乐知在心中条条列举着萧以祸的罪状。
不过,这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一同经历过的那些事情,也在林乐知的心中掀起了不小的触动。
萧以祸并非他表面上所表现出来的这般冷漠、不近人情。
相反是因为在意,才想将人推远。
但也正是这些好意,让林乐知总有些不真实感,以及内心的不安。
他最近好像得到了太多了。
他总觉得。
这份好,不应当是自己的。
总觉得是占了别人的,不配得感极强。
他再度握紧了手中的玉佩,胸腔里打着鼓,试探性的问道:“……你…到底为何对我这么好,算起来我们不过也只相识过几面,算不得相熟,你没必要为我做到这些吧。”
其实。
林乐知想问的还有很多,他想知道这副身体,曾跟萧以祸发生过什么,才一次又一次在自己性命攸关时,让他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虑,冲出来救自己。
他好像很害怕这具身体死去。
如果不是南荣忆,那萧以祸一定跟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发生过什么,或者又跟南荣忆之间有何关联,才让萧以祸如此关切。
问出话的同时,不知是不是林乐知的心理原因作祟,觉得周围的空气都有些凝滞了。
在沉默了有一会儿后,萧以祸缓缓开口道:“不是你说过的吗,朋友不以时日论短长,相识不久,一见如故便视作知己,也是常有之事。”
这些话他确实说过。
可……
朋友不以时日论短长这句话,是那日他与清川去林中寻找骨荷花时说的。
林乐知笑了笑。
胸口不觉有一缕酸涩。
不得不说。
萧以祸跟清川的关系是真的好,两个人几乎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
他去找清川询问跟案情相关之事,寻问中毒和自缢是否有相似之状时,清川也并未瞒着萧以祸。
就在林乐知以为萧以祸不会再多说些别的时。
萧以祸轻沉了一口气,缓缓吐露道:“我们确实相识不久,按理说算不得相熟,但与你相处过的这些时日,让我受益良多。虽然你自认为你没有做什么,但于我而言,与你相处的点滴都无比珍贵。”
他顿了顿接着,语气认真而又透着温柔道:“此玉,是见你喜欢,便买来送你,不图求别的,你不必有所负担。为感谢你对客栈时对我的照顾,更为你是我想要真心相交的朋友。”
听及。
林乐知的眼中掀起一阵波动,心中亦滑过一道暖流。
虽然他知道萧以祸有事相瞒,但那也是发生在之前这具主人的身上,无论发生了什么,他都没有资格去过问。
什么都不知道才活的轻松,他作为一个外来人,干嘛给自己找不自在。
更何况。
只要顺着当前的线索一直查下去,总有一日,便能知晓真相。
也不急于这一时。
还不如就在那之前,顺着自己的心意而活。
其他的,想不通就不想了。
要走,就要走一条林乐知自己的路出来。
他笑了笑,恢复了往日的嬉皮笑脸,将那块墨玉好好地收进了衣袖中,笑着看向萧以祸道:“既然你如此大方,那我可就不客气,收下了,谢谢肖老板。”
“我又不是卖东西的,叫我老板作甚?”
话落。
林乐知笑得更乐呵了,看着萧以祸的脸,莫名像是踩中了什么笑点一般,令萧以祸的表情更加费解了。
他理解不了,林乐知为何突然会笑成这样。
萧以祸这个人看上去老谋深算的,疑心病很重的样子,还很会挖苦别人,但在某些方面,却出奇的一本正经。
萧以祸越是不解,越是一本正经的回应,林乐知就越是想笑。
不过这是他那个时代才衍生出来的词,萧以祸要是能理解,那才有鬼了。
林乐知连忙摆手,收不住笑道:“你不用理解的,你就知道,也不一定非要是做生意的老板,才能称之为老板。出手阔气、大度的,也可以称之为老板。”
萧以祸尝试着想要去了解林乐知所说的话,但似乎他越感到困惑难解,林乐知脸上就更乐呵,甚至眼角还笑出了泪花。
这个林乐知总说自己失忆了,但他的行为举止以及想法,总是稀奇古怪的,让人难以理解。
但看林乐知笑得这么开心,萧以祸也不自觉的被他所感染,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泛起一抹柔和的笑意。
被翻开书籍,书页随着江风,不停地翻动着,发出沙沙的声响。
等林乐知笑够了,林乐知拭去眼角的泪花,努力憋着嘴角的笑道:“你这书被我弄坏了,书坏了,可就谈不上保值了,我再去买一本来赔给你。”
赶在林乐知摸到书之前,萧以祸先一步把书拿到了手里,合上道:“就是因为弄坏了,才是这世上仅存一份、独一无二的孤本,你怎知它日后不会涨钱呢?”
就在此时。
面前不远处的馄饨摊空出来一个桌子,店老板朝两人吆喝道:“两位公子,可以过来吃馄饨了?”
本来林乐知的笑都快憋回去了,又被萧以祸这话生生激出了笑意,他比起大拇指道:“你说这话,真的蛮像个老板的,太有眼光和生意头脑了。”
说着,林乐知站起身,言语神情中带有几分揶揄道:“那肖老板,你就好好拿着这书,等着他涨钱,我就不陪你等了,我可要去吃热乎乎的馄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