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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味道顽固地附着在医院的每一寸空气里。重症监护室外的走廊空旷寂静,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从门缝里渗出,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博人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上,手肘搭在屈起的膝盖上,深深埋着头。碎发垂落,遮住了他此刻的神情。

体内那股属于大筒木的力量,如同沉睡的深海,浩瀚而平静,与他自身的查克拉水乳交融,再无过去的排斥与躁动。

他尝试着在意识深处呼唤那个曾经如影随形、充满恶意的存在——

一片死寂。

大筒木桃式彻底消失了,连一丝残渣都没有剩下。那片区域空荡荡的,只留下精纯的、任由他驱使的庞大能量。

他心念微动,额角那对标志性的白色小角便缓缓缩回皮肤之下,手背上隐约浮现的楔状纹路也如潮水般退去,恢复成寻常模样。

再一动念,那股力量又温顺地涌出,角与纹路再现,淡蓝色的轮回眼中流转着淡漠而强大的辉光。

收放自如。

这本该是值得庆幸的时刻,是挣脱了长久束缚的新生。但他胸腔里却像是塞满了浸透冰水的棉絮,沉甸甸,冷冰冰。

每一次力量的收放,都让他更清晰地感知到不远处那间病房里,那簇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微弱的生命之火。那是为他燃尽的代价。

走廊尽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博人没有抬头,直到那脚步声在他面前停下。

“博人。”

一个带着迟疑的、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

他这才抬起头,看见佐良娜正搀扶着小光站在几步之外。小光显然刚醒来不久,脸上毫无血色,脚步虚浮,大半重量都倚在佐良娜身上。

她那双与无名一般无二的黑眸,此刻正死死盯着重症监护室那扇紧闭的门,里面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担忧和恐惧,手指紧紧揪着佐良娜的衣袖。

“她……怎么样了?”小光的声音很轻,带着颤抖,仿佛怕惊扰了门后的安宁。

博人撑着墙壁站起身,动作有些僵硬。“纲手婆婆在里面。”他的声音干涩得厉害,“情况……不太好。”

小光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脸色更加苍白。佐良娜赶紧用力扶稳她,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无声地给予安慰。

小光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艰难地从门板上移开,落在了博人身上,尤其是在他恢复常态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眼神复杂难辨。

“你……成功了。”她的语气里听不出是喜悦还是别的什么。

“嗯。”博人低低应了一声,移开了视线。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小光那交织着关切、悲伤或许还有一丝怨怼的眼神。她是无名的一部分,承载着无名或许已经遗忘的、关于他的全部情感。

就在这时,“咔哒”一声轻响,重症监护室的门从里面被拉开。纲手一脸疲惫地走出来,金色的发丝有些凌乱,额头的阴封印纹路变得极为浅淡,显然消耗了巨大的查克拉和精力。

“暂时稳住她了。”纲手的声音带着施术后的沙哑,她揉了揉眉心,“生命力流失的速度减缓了,但灵魂本源受损太重,就像……

一个布满了裂痕的容器,我的力量也只能暂时粘合,无法修复根本。她需要绝对的静养,精神和身体都不能再承受任何负担,尤其是不能再动用瞳力,否则……”

她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凝重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能……看看她吗?”小光鼓起勇气问道,声音里带着卑微的恳求。

纲手看了看她脆弱却执拗的样子,又瞥了一眼旁边沉默不语、拳头悄然握紧的博人,叹了口气,侧身让开:“进去吧,动作轻点,别吵到她。博人,你也一起来。”

病房里比走廊更加静谧,只有生命维持装置发出规律而轻柔的“嘀嗒”声。无名躺在纯白的病床上,身形在被单下显得异常单薄。

她身上连接着数根管线,脸色苍白得几乎与床单融为一体。她闭着眼,呼吸微弱而平稳,像是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但即便在睡梦中,那精致的眉宇间却依旧锁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与脆弱。

小光一步步挪到床边,动作小心翼翼。她颤抖地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无名放在身侧的手。

那冰冷的触感让她瑟缩了一下,随即,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同出一体的悲伤和灵魂层面的虚弱感应涌了上来,让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她紧紧咬住下唇,才没有哭出声来。

“无名姐姐,你一定要撑下去……”小光俯下身,低声呢喃,像是在对无名说,又像是在告诉自己,声音带着哽咽。

博人站在床尾,保持着几步的距离,静静地看着无名。在他的感知中,无名体内的查克拉微弱得像即将熄灭的烛火,摇曳不定,与她之前那如同烈日般灼热澎湃的力量判若两人。

他获得的新生与力量,是建立在她近乎毁灭的牺牲之上。这份认知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口,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病床上,无名长长的睫毛忽然极其轻微地颤动了几下。

小光立刻屏住了呼吸,紧张地注视着。

在众人期盼又忐忑的目光中,无名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轮回眼依旧闭合着,但她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微微侧过头,空洞的“目光”仿佛越过了床边的泪眼朦胧的小光,落在了站在床尾的博人所在的方向。

她的眼神没有焦距,里面是一片茫然的虚弱,以及一丝……努力回想什么的困惑。

她张了张嘴,唇色淡白,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几乎要被仪器的滴答声掩盖:

“……约定……”

博人浑身剧烈一震!这两个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撞向他心中那扇被浓雾封锁的记忆之门。他能感觉到自己心脏骤然收紧,一股酸涩直冲鼻腔。

小光的眼泪瞬间决堤,她用力点头,尽管无名看不见,还是哽咽着大声回答:“完成了!约定完成了!博人他……他已经没事了!他就在这里!”

无名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有。她脸上那丝困惑稍稍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完成了某种重要使命后的、空茫的平静。

她不再“看”向博人,也没有任何其他的表示,只是缓缓地、极其疲惫地重新闭上了眼睛,呼吸变得更加绵长而微弱,似乎又陷入了无意识的沉睡之中。

她没有认出他。

不,或许她残存的意识“知道”他是谁,知道那个“约定”与他有关,但那份曾经炽热的情感,那份跨越了漫长时光的深刻羁绊,已经在剥离桃式的过程中,随着力量的耗尽而被一同抽离,只剩下一个空洞而冰冷的概念。

博人僵硬地站在原地,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拥有了足以改变战局、守护村子的力量,可以自由掌控曾经视为诅咒的“楔”,却无法填补她心中因他而缺失的那一块,无法唤醒那双紧闭的眼睛里,本应存在的温度。

小光抬起泪眼,看向怔忪的博人,眼神里混杂着对无名的心疼、对现状的无奈,还有一丝同病相怜的深切悲哀。

她们,一个拥有了力量却失去了最重要的情感,一个拥有着完整的情感却力量不足,都成了因博人而存在的、不完整的碎片。

窗外,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彻底沉入地平线,浓重的黑暗开始笼罩整个木叶。

病房内,只有仪器屏幕散发的冰冷光线和规律的声响,幽幽地映照着床上床下两张相似却命运迥异的脸庞,以及一个获得了力量,却感到前所未有无力与空洞的少年。

寂静里,某种比黑暗更沉重的东西,正在悄然蔓延,酝酿着未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