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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沉,重重宫阙在月色下静若寒铁。李致披着一身夜风,身后随着几名宫人,自紫宸殿回到寝宫。

寝殿中灯火已点,地龙也旺。董义和早已自觉候在殿内,一见李致踏入,连忙起身行礼,腰弯得更甚平日。

李致面无表情目无旁视的步入殿中,在屏风一侧伸出手,宫人上前利落地替他解开玉带,宽袍落肩,换下的是更为轻软的常服。

“陛下……”董义和满脸堆笑,语气却颇有些畏缩,“老臣,老臣腰腿不好……这……这才……”

李致斜睨过去,这老东西守夜都守出心得来了,怀里揣着本硬邦邦的闲书,还带了个软垫和毯子。

这哪里是守夜,分明是准备在天子塌旁安家啊。

李致心里讥讽完,盯着董义和两鬓白发,便想起苏沉临走前那番劝言,心下微微一滞,终是别开了脸,算作默许。

董义和悄悄抬眼打量,见天子面无愠色,鲜见是暴君开了恩,喜上心头话便多了些:“为陛下分忧,臣不觉辛劳……这些物什……唉……是家里那几个不懂事的妇人哭着非得给老臣带上的。”

朕独守空房,冷床冷被,你还敢提自家屋里头温香软玉是吧?

李致真是快气笑了。原本那一丝饶这老东西一回的慈悲也瞬间烟消云散。

李致盯着董义和半晌,忽而语气轻松道:“朕本担心董大人年老体迈,不宜太过辛劳,打算就此作罢。不想董大人家中妻妾也是心怀家国,考虑如此周到。既然董大人后顾无忧,也更好为朕分忧了。那往后也有劳董大人……”

董义和噎得半晌说不出话,额角开始沁出细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苦闷得精彩至极。

李致心里松快多了,在龙床上躺下,他本就连日为政务所困,合眼不多久便沉沉睡去,见状,宫人们便也一一退出寝殿。

就着寝殿中灯火幽暗,董义和缩在软垫上看了会儿书打发时间。只是他年老体弱,哪里经得住连夜折腾,到底还是困意袭来,不觉昏昏欲睡,点头如捣蒜。

不知过去多久,宫灯渐暗,一个宫人无声无息走入寝殿,身形略有些高挑,脚步也极轻。

宫人手提着油壶,一盏盏添油续灯,行至龙床前,目光却始终不曾移开榻上熟睡的李致。

最后一盏宫灯也添了油,灯芯微跳。

董义和本就困乏,眼皮耷拉着,只觉眼前一闪,一道刀光冷不丁晃入他眼底。

他骤然惊醒,正见那“宫人”从袖中抽出一柄寒光四射的短刀,直扑龙床!

“来人!救驾!”董义和大惊失色,强撑着老迈的身子猛然扑了上去,一手死死拽住刺客的刀把,拼命往旁边扭。

他却哪里是刺客对手,原见他不碍事,才饶他一命的刺客立时将刀尖朝他脖子刺去。

李致也是在此刻惊醒,睁眼便见混乱一幕。他反应极快,几乎不加思索地抄起玉枕朝那匕首猛掷而去。

“咚!”玉枕砸中刺客手肘,刀锋偏了半寸,险险掠过董义和的脖颈。

趁这间隙,李致翻身跃起,直取刀把,意图夺刃。

他自幼修习骑射与剑术,此时无兵器在手,不占优势。

那宫人装束下的身形纤瘦灵巧,看破他的意图,脚尖一点,便迅速拉开距离。

“来人啊!救驾!来人啊!抓刺客!”

董义和满脸是汗,不住尖声惊叫,声声惊破夜色。但殿外一片死寂,竟无一人前来应声。

李致一把抓住董义和丢上身后的龙床,不料这一分心,那刺客转瞬间又欺身逼近,一刀直取李致胸口。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道黑影宛如一股夜风卷过,一招劈向刺客持刀之腕,短刀应声脱手而出,“当啷”一声在几米外落了地。

刺客明显未料寝殿中还有援手,心神一乱,短短交手数招,险些逼得落入下风,只是脚下步伐依旧轻盈。

“是陛下的幽卫。”董义和借着微弱光线看清援兵是黑色锦衣的打扮,大喜过望。

幽卫?那是苏沉!

李致心跳如鼓,就算多年未见他这番着装,几个时辰前,他还在紫宸殿一寸寸描摹,热切拥吻过这副身体,他又怎会认不得那人身形?

苏沉怎会在这?在寝殿值守的其他幽卫呢?

刺客见势不妙,竟忽又暴起,设法脱开距离,不知从哪又摸出一把匕首,转身狠辣一刀朝着李致刺来。

李致侧身一避,袖摆被刀锋划破。他反手抓住一枝灯架,横扫过去,借着力道逼退刺客半步。

原本光线微弱未能看清对方,宫灯火光一扫,他看清了。

来人是他的原幽卫副统领,如今通缉在逃的吴长复。

苏沉被这一变数惊出一身冷汗,飞身赶来,与刺客缠斗数步,刺客见势不妙,竟猛然甩袖洒出一把银粉,借势朝窗外逃窜而去。

苏沉毫不迟疑,亦飞身跃出窗外。

“苏沉!”李致急喊出声,追至两人消失的窗口,却听见一声划破暗夜的哨响。

幽卫大多时候以无声色焰作信号,但情急之下也会以独特的哨响召集同伴,哨响音调短促而有力,穿墙过瓦,幽卫皆能辨音听位。

李致瞬间明白,苏沉这是防着调虎离山,引来援军守寝殿,自己却孤身追敌!

窗前寒风凛冽,李致心急如焚,目光锁着夜幕深处。

身后,董义和捂着颤抖的胸口,神情惊骇未定,颤声道:“陛……陛下……那方才救驾的幽卫,竟是……苏大人?!”

李致眉目间仍存未散的怒意与余惊,语气冷淡:“是他。怎么?明日早朝你再参他一本?”

董义和闻言身子一震,连忙摆手,满脸悔色:“不敢不敢!是老臣糊涂,眼拙心窄,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苏大人英勇护驾,陛下救命之恩,老臣……老臣感激不尽,又羞愧难当!”

他真是老糊涂了!怎么就没想到呢?!苏大人从前是东宫的幽卫啊!先前所谓夜宿寝殿,不过是见禁军幽卫都群龙无首,这才为了贴身护驾,留守寝殿的呀!

他却想歪了,如此污人清白,裴相与太傅大人那日的教训也实在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