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油温达到他计算中爆香蒜末、姜片的最佳临界点,约180c,油面平静边缘微滚时,他毫不犹豫地将配料倒入锅中。
“滋啦”一声,香气瞬间爆发,时机完美。但就在香气腾起的同时,他太阳穴猛地一跳,尖锐的刺痛感让他眼前短暂地黑了一瞬,他立刻垂下眼睑,假装专注于锅中食材,手指关节用力握着锅铲。
烹饪进入高潮。豆腐需要慢炖入味,时蔬需要急火快炒锁鲜。裴语迟的大脑像一台多线程超频运转的服务器。他同时监控着两个灶眼:
炖豆腐的砂锅:计算着汤汁蒸发速率、豆腐孔隙吸汁速度、香料分子扩散浓度,精确到秒地调整着文火的火力大小,确保在预定时间内达到“汤汁收至三分之一,咸鲜完全渗入豆腐芯”的完美状态。
炒时蔬的铁锅:实时计算着锅体温度分布、蔬菜细胞壁受热破裂的临界点、盐粒溶解扩散的均匀度。
他的翻炒动作看似随意,实则每一次颠锅的力度、角度、频率,都经过大脑瞬间的力学模拟和热传导优化,确保每一片菜叶都受热均匀,色泽翠绿,口感脆嫩。
就连简单的蛋花汤。他的大脑都在精确计算着水流冲击力、蛋液凝固速度与温度梯度的关系。
然而,当最后一道菜摆上餐桌时,裴语迟的脸色已经苍白得不像话,额角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大脑长时间的、高强度的超负荷计算,如同持续超频的cpU,带来了强烈的透支感。
神经末梢像是被无数细小的电流反复灼烧,阵阵钝痛从后脑蔓延开来,伴随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恶心感。他闭着眼,深深地、缓慢地吸了几口气,试图平复那翻腾的不适和几乎要冲破头颅的胀痛。
“好香啊!”希雅被香气唤醒,扶着腰慢慢走进餐厅,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满桌菜肴,“爸爸,这么快就做好了?我在客厅都坐不住了,这香味太勾人了!”
她语气轻快,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裴语迟迅速睁开眼,将眼底的痛楚和疲惫瞬间压至最深处,脸上自然地漾开一抹温润的笑意。
他走过去,动作轻柔而小心地扶她坐下,声音温和低沉:“醒了?正好,尝尝看,合不合你口味。”
他拿起筷子,仔细夹起一片晶莹剔透的鱼片,稳稳地送到希雅唇边。
希雅张口接住,眼睛瞬间睁得更圆了:“唔!”
她细细咀嚼,鲜嫩爽滑的口感在舌尖化开。
她迫不及待地从裴语迟手中接过筷子,又尝了块吸饱了汤汁的豆腐,再夹起一箸翠绿欲滴的时蔬,每一样都让她惊喜连连。
“天哪…裴老师,” 她抬起头,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赞叹,“这鱼片怎么能嫩成这样?豆腐也入味极了……你……你这是强行挤入厨师赛道啊!”
裴语迟唇边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
他转身去盛汤。
“看你最近胃口不好,喜欢就多吃点。”
他的声音放得更轻柔了些,带着深沉的怜惜,“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想你吃胖点儿。”
他看着希雅满足地小口喝着汤,心中被暖意填满。然而,大脑依然持续不断的嗡鸣和钝痛。
他拿起自己的筷子,动作比平时慢了一分,自己也吃了起来。
但每咀嚼一口,都像在加重头颅内的压力。大脑如同被过度榨取的处理器,神经末梢仿佛被无数细小的锯齿反复拉扯,钝痛从后脑蔓延至整个颅腔,带来阵阵恶心感。
他像一个技艺精湛的演员,用所有意志力维持着温和的笑容,然而,就在他试图夹起一块豆腐时,一股毫无预兆的、撕裂般的剧痛猛地攫住了他的太阳穴!
仿佛有两只无形的手正狠狠挤压着他的头颅!他闷哼一声,眼前瞬间发黑,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掉落在桌面上。
他本能地抬手死死按住剧痛欲裂的太阳穴,冷汗几乎是瞬间就浸透了他鬓角的发丝,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怎么了?裴语迟!”希雅被筷子的掉落声和他瞬间惨变的脸色惊得立刻放下碗筷,声音充满了惊慌,“头又疼了?是不是特别厉害?我去帮你拿药!”她立刻就要起身。
“没……没事……”
裴语迟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粗重喘息,像是刚从窒息中挣脱出来。他试图阻止她,但抬起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他强迫自己看向她,努力想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吓到你了?”他艰难地吐出这句话。
希雅已经快步绕过餐桌,来到他身边。
看到他惨白如纸的脸色、布满额头的冷汗、因痛苦而紧蹙的眉头,还有那只死死按压太阳穴、青筋都微微凸起的手,心疼得像被狠狠揪住。
“还说没事!你看你这样子!”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和不容置疑的责备,小心翼翼地避开他按着头的手,捧住他冰凉汗湿的脸颊,“身体还没好利索,累不了一点儿!以后不许再做了!我又不是非吃你做的菜!”
她心疼的将他的头轻轻揽进自己怀里,让他的额头抵在自己温暖的肩窝处。
她腾出一只手,用指腹带着无限轻柔的力道,小心翼翼地按揉着他紧绷剧痛的太阳穴和周围紧绷的肌肉,试图用这种方式缓解他的痛苦,声音哽咽:“是不是在厨房站太久了?累了……”
“对不起,希雅,”裴语迟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我有点……不舒服。你尽量多吃点,我想回房间躺一会儿。”
他勉强说完,额角又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希雅看着他强忍不适的样子,心揪紧了,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要不要……我打电话给詹秋然?她的团队也许……”希雅终于还是说出了那个名字。
裴语迟一愣,神情突然变得复杂:“不要,她的方法不适合我。”
他的语气变得坚决,似乎那是一个他不愿意深入的话题。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