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慢慢推移。
因夫妻俩长关未出,秦长老、雷长老、剑长老这三位紫霄圣地元老,近来颇为头疼。
此刻,一间由仙古青木打造、散发着淡淡清香的议事厅内。
八荒正道一方最具分量的几位人物齐聚一堂,秦长老、雷长老、剑长老三位天凌圣地柱石端坐一侧,眉头紧锁,周身萦绕着挥之不去的严肃气息。
主位上,姬红叶一身玄色袍服,威仪天成,只是那无意识轻叩着青木桌案的指尖,显得她内心的纠结与无奈。
天仙楼主周酒寒则显得格格不入。她慵懒地斜倚在宽大的椅子里,手中把玩着一只玲珑剔透的玉杯,红唇微抿,不时发出一两声满足的喟叹。
且似乎觉得光自己享受还不够,周酒寒捏着酒杯,故意在扒着桌沿,眼巴巴望着的姜夏儿鼻尖晃了晃,逗得小馋猫眼睛滴溜溜跟着转,也不知在想什么。
另一边,姜冬儿坐得笔直,小脸绷得紧紧的,努力模仿着姬红叶的严肃姿态,像一株努力挺直的小松。
她身旁,剑阁阁主夏清瑶一如既往地沉默,正用一方雪白绢帕,一丝不苟地擦拭着膝上横放的古朴仙剑,发出低回悦耳的铮鸣,如龙潜渊吟,凤栖梧桐,在这略显凝重的气氛中平添几分清音。
在场众人里,最突出的莫过于秦小雨。她强撑着下巴,小脑袋却像小鸡啄米般一点一点,眼皮沉重地不断“拜佛”,显然对这严肃的议事毫无兴趣。
秦长老瞥了一眼自家曾孙女,无奈地摇了摇头,再看到旁边努力端坐、神情严肃的姜冬儿,心中顿感欣慰许多。
显然,这是一场关乎八荒正道未来格局的重要议事,气氛本应肃穆,却因某些因素显得有些微妙。
“咳!我思虑再三,圣地与剑阁之名重振声威,震慑宵小的情况下,‘天凌圣地’格局稍显不足,更名为‘天凌仙界大宗’,而剑阁可称‘仙界剑阁大宗’。”
秦长老环视众人一圈,询问意见:
“大宗,虽然听上去很普通,但很清晰明了的彰显出底蕴深厚程度,如何?
“这......”雷长老眼神复杂,带着一种‘秦师妹你认真的?’无声询问。
哪怕是剑长老也不由得一怔,对她的取名,当真是无言以对。
至于诸长老坐在角落,对仙道道韵充斥着热情,尝试融入到八荒体系之中,不断用一个人偶试验,完全没有在意。
闻言,秦小雨迷迷糊糊、带着浓浓睡意的声音小声嘀咕道:
“祖奶奶....天凌仙界大宗,听起来跟馒头叫成馒头很白又大一样诶。”
秦长老:“.....”她张了张嘴,目光扫过雷长老和剑长老那难以言喻的表情,再对上姬红叶婉转含蓄、明显写着“请三思”的眼神,剩下那些关于“大宗”如何如何气魄雄浑的解释,终究卡在了喉咙里。
她沧桑的脸上,浮现出“困惑”和“难道我取名真的很烂?”的茫然。
见到秦长老不再执着,把剑阁叫成‘仙界剑阁大宗’,一直在擦拭仙剑的夏清瑶暗自松了口气,她死都想不出如此接地气的叫法,却也不敢说不好听。
这时候,姬红叶终于是开口了:
纵使我等在此商议出花来,最终名号,仍需师尊与师丈定夺方可。”
听完此言,其余几人皆是疯狂点头。
与此同时。
魔道那边一样如此。
只要魔主不发话,就一直叫天魔宗,绝毒堂,合欢宗.....这些听着就邪气凛然的名字,就还得继续延用下去!
.......
议事散场。
姜夏儿像个小尾巴似的,亦步亦趋地跟上了正准备离开的周酒寒。
“周姐姐!周姐姐!”
他仰着小脸,大眼睛忽闪忽闪,充满了渴望,“能给我一桶……不,一壶你喝的那种香香的仙酿吗?”
周酒寒停下脚步,低头看着这胆大包天的小家伙,红唇勾起玩味的弧度:“哦?小家伙也想学大人喝酒了?”
她蹲下身,直视着姜夏儿的眼睛。
“告诉姐姐,你要酒做什么?可别是好奇想偷尝一口。”
“不是不是!”姜夏儿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信誓旦旦地保证,“我保证不喝,真的!就是想......想带回去有用!”
他小脸憋得通红,努力想着措辞。
周酒寒再三确认这小家伙眼中只有纯真的恳求,并无半分馋酒的迹象,这才放下心来,可不想因为一壶酒,惹得圣君来找她谈话,更怕那位宠夫如命的圣主亲自上门拜访,那绝对是大麻烦!
“喏,拿好。记住你的保证,小夏儿。”天仙楼楼主周酒寒掏出一小壶灵气氤氲的仙酿,塞到姜夏儿怀里。
男童如获至宝,紧紧抱着那壶对他而言有些分量的仙酿,欢天喜地地跑回冰棺秘境。
“你要酒做什么?”
姜冬儿看着傻弟弟兴冲冲的样子,蹙起了秀气的眉头,满是不解。
姜夏儿献宝似的把酒壶举到姐姐面前,眼睛亮晶晶的:“姐姐你看!爹爹以前最喜欢喝这个了!我们偷偷把它放在爹娘房间门口,那香香的味道飘进去,爹爹闻到了,说不定....说不定就忍不住出来啦!”
男童小脸上写满了期待和得意,仿佛想出了一个绝世好主意。
姜冬儿:“........”她看着傻弟弟天真的笑脸,实在不忍心打击他。
这酒本就是爹赐给周酒寒的,他哪儿会缺这个?更何况以娘亲的性子,要是知道弟弟搞这种小动作试图引诱爹分心的话,面壁思过恐怕都是轻的!
然而,姜夏儿显然不明白其中关窍,更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
当一壶仙酿被小心翼翼地放在紧闭的、布满玄奥阵法的房门外时,醇厚浓烈的酒香,混合着仙果的甘甜与灵谷的馥郁,如同拥有生命般,顽强地穿透了隔绝大部分气息的法阵,丝丝缕缕地渗入室内。
房间里,烛火摇曳。
姜云逸正被陆凝霜牢牢圈在怀中,墨色的长发被一只修长的手指百无聊赖地缠绕把玩着,忽然少年鼻翼猛地翕动,捕捉到熟悉诱人的香气,下意识地想要挣动。
腰间佳人冰凉如玉、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手臂瞬间收拢,如同精钢铸就的锁链,将他所有的动作扼杀在萌芽!
而丝丝缕缕钻入室内的酒香,此刻非但不是救赎,反而成了最致命的催化剂!
陆凝霜手臂的力道骤然加重,将怀中人揉按得筋骨酥软,彻底瘫软在她温凉的怀抱里,直到怀中少年连指尖都无力抬起,她才稍稍退开些许,嫣红水润的唇瓣却依旧紧密地贴合着他被吮吸得同样嫣红微肿的唇,清冷的气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眼眸还翻涌着更深的欲念。
姜云逸心中哀叹。
傻孩子啊……你这片孝心,可真是把你爹往火坑里又推了一把!
越渴望他出去,自己就越是出不去!
好在姜冬儿有分寸,见傻弟弟试过,便及时将他拉走。
这做法既全了弟弟的念想,又最大限度降低了被娘亲秋后算账的风险。
可惜却苦了房间里的姜云逸,俩孩子送酒的一片孝心,成了陆凝霜新一轮“兴风作浪”的绝佳借口。
一天,两天.......秘境内春意盎然,少年睁眼是陆凝霜清冷绝艳的容颜,闭眼是她微凉的气息缠绕在颈侧耳畔。
曾让他贪婪窥视的窗外微光,以及勾动他心弦的酒香,皆是如同前世幻梦。
姜云逸感觉自己像一叶被卷入深海漩涡的扁舟,随波逐流,意识浮浮沉沉,时而清晰感知到陆凝霜落在他眉心的轻吻,时而连指尖都沉重得抬不起来。
他眼里的光更是风中残烛,在陆凝霜偶尔的温柔抚慰下微弱地亮起,又在下一轮疾风骤雨般索要中彻底熄灭,只剩下茫然与倦怠的空白。
不知今夕何夕,也不知天地为何!
姜云逸只知每次短暂的清醒间隙都伴随着浑身散架般的酸痛,以及疲惫。
反观始作俑者。
自家娘子依旧是那副清冷模样,但满面春风,仿佛吸足了日月精华的冰山雪莲,连那万年不变的寒霜都化开了些许,偶尔会答应姜云逸一些任性的要求。
但......无论是换上他喜欢的寝衣,还是尝试他提及的姿势。
都不及姜云逸想要一场休息。
苍白的面容,失神的眼,微颤的睫羽.....无一不昭示着他不堪重负。
陆凝霜指腹轻轻擦去她自己唇角的水渍,动作带着近乎怜惜的轻柔,回味无穷,似在珍惜自己这一天,最后一顿丰盛的美食,而短暂的沉默后,她心满意足地将疲惫不堪的少年更深地拥入怀中。
“夫君……”
“没有了!一点都没有了!”
姜云逸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惊叫出声,身体本能地绷紧。
还以为自家娘子又想要他。
好在。
这次似乎只是虚惊一场。
“我想说,带你出去晒晒太阳。”
“?”
“你脸色太过苍白,需得补些阳气。”
“呵!”
他讥讽一笑,傲气十足地偏开头,内心疯狂咆哮:
自己脸色这么白,还不是某人淦的!
不过得知能出去。
姜云逸略显失焦的眼瞳里,微弱的光芒,瞬间好似死灰中骤然爆开的火星。
骤然在他眼底亮了起来!
同时,姜云逸暗自发誓,出去后绝不会再惯着自家娘子任何一点!
要是再惯着她一点,自己就生闷气!
然后让自家娘子自己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