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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夙尘。”

“至于其他问题……以后慢慢跟你讲。”

那清冷中带着一丝初生涩然,却又无比清晰的少年嗓音,仿佛还萦绕在耳畔,将梦境与现实温柔地连接起来。

南湘长长的睫羽轻颤,如同蝶翼舒展,缓缓睁开了双眼。

眸中初时还氤氲着一层刚从万载梦境中苏醒的迷蒙水汽,但很快,那层水汽便沉淀下去,化为一种极致的清明与深邃,仿佛映入了星河流转,宇宙生灭。

她回来了,不仅仅是身体从漫长的沉睡中苏醒,更是灵魂从一段横跨万载光阴的记忆回溯中彻底归位。

体内那纠缠了不知多少岁月、曾让她历经九十九世轮回磨砺的“厄命之体”,此刻已是云散烟消,再无半点痕迹。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圆融通透、生生不息的磅礴力量,那是她身为混沌与鸿蒙血脉的彻底觉醒,亦是历经劫波后的涅盘新生。

她慵懒地拥着柔软如云霞的锦被坐起身,一头青丝如瀑流泻,衬得身上那件水粉色的睡裙愈发娇嫩,与她苏醒后那份逐渐显露的、糅合了少女明媚与神女威严的气质奇异地交融。

目光习惯性地、带着某种温柔的期盼,投向寝殿窗边那张由万年温玉雕琢而成的案几。

案几上,靠近镂空雕花窗棂的位置,摆放着一个约莫尺许见方的流蓝色玉盆。

盆体色泽深邃,仿佛截取了一角凝固的幽暗夜空,其上有天然的、如同星云脉络般的细微纹路。

盆中,并非什么稀世奇珍的灵植仙葩,只有一株静静伫立的植物。

细长的茎秆呈现出一种近乎半透明的幽蓝色,坚韧而挺拔,托举着唯一的一朵花苞。而此刻,那沉寂了万载岁月、始终矜持紧闭的花苞,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近乎神迹的方式,缓缓绽放。

花瓣层层舒展,内侧是深邃神秘的玄紫色,如同夙尘那头长发根部的色泽,蕴藏着无尽的虚无与本源之力。

这玄紫由内而外,逐渐晕染、过渡为一种幽邃的蓝色,越向外,蓝色越发明亮,直至瓣尖,已是一种仿佛凝聚了星辉与极光的璀璨幽蓝。

——玄紫幽蓝相思莲。

它的名字,如同它本身,镌刻着一段唯有她与他才懂的过往。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带着罪海之地特有的、混杂着毁灭与寂灭气息的微凉之风,吹回了万载之前。

那时,她还是那个总爱偷偷溜去罪海,对着那块“大石头”喋喋不休的小女孩。

一次,她望着那片除了圆形陨石便是能量暗流的死寂之地,带着孩童天真的怜悯与好奇,嘟囔着:

“夙尘夙尘,这里怎么连一棵草、一朵花都没有呀?要是能有点别的颜色就好了。”

身旁,幽蓝玄石所化的少年身影静立,紫眸低垂,落在她带着些许失落的小脸上。

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伸出手指,指尖逼出一滴殷红的血珠。

那血珠并不显得可怖,反而内里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属于罪海本源的毁灭与生机并存的法则碎片,流光溢彩,带着惊心动魄的美。

南湘见状,福至心灵,也赶忙咬破自己的指尖,挤出一滴融合了混沌与鸿蒙本源的淡金色血液。

两滴血珠,一殷红一淡金,在她好奇而专注的目光中,缓缓滴落在她不知何时从鸿蒙灵地母神处讨要来、一直带在身边把玩的一颗普通莲花种子上。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种子接触到血液的刹那,轻微地颤动起来,表面迅速覆盖上一层幽蓝与玄紫交织的光晕,内部传来细微的、如同破壳般的噼啪声。

一种全新的、既非纯粹生机也非纯粹毁灭,而是两者奇妙融合的生命气息,自种子内部弥漫开来。

“用这里的土养着。”

夙尘收回手,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温和。

南湘宝贝似的将那颗已然“变异”的种子捧在手心,依言用罪海中心、靠近幽蓝玄石旁的土壤将它仔细栽种在她特意找来的这个流蓝色玉盆里。

自那日后,她便将这盆特殊的“花”带回了混沌之地,安放在慕南宫最贴近她气息的窗边。

她用最精纯的混沌之气温养,时不时还会滴入一滴自己的血液,如同呵护一个脆弱的梦。

然而,万年岁月悠悠而过,轮回九十九世,这盆相思莲却始终沉寂,别说开花,连发芽的迹象都无。

它就像一个固执的守望者,沉默地陪伴着她一次次离开,又一次次归来,承载着她自己都未曾完全明晰的期盼。

直到她完成第九十九世的快穿任务,彻底化解厄命之体,灵魂与本体完全融合,自漫长的调理沉眠中苏醒的这一刻——

它开花了。

在她梦回初遇,忆起他名字的这一刻,在她新生伊始的这一刻。

南湘赤着白玉般的双足,踩在冰凉却温润的混沌晶石地板上,一步步走向窗边。盛放的玄紫幽蓝相思莲在透过窗棂的、柔和了混沌气流的天光下,流转着如梦似幻的光泽,每一片花瓣都仿佛承载着万年的等待与誓言。

一种难以言喻的、充盈而滚烫的喜悦,如同暖流,瞬间涌遍了四肢百骸,几乎要满溢出来。

她下意识地就想端起这盆终于盛开的相思莲,立刻、马上,冲到某个地方,给某个人看。

“主人!主人!您醒啦!”

软萌的奶音带着惊喜在意识中响起,是系统春卷。

白色的卷毛团子凭空出现,激动地在她脚边蹦跶,

“您这一觉睡了好久!身体感觉怎么样?厄命之体是不是彻底……哇!这花!它开了?!”

春卷的惊呼让南湘冲动的心绪稍稍平复。

她深吸一口气,是了,不急于这一时。

万载光阴都已渡过,九十九世的曲折都已成为过往,他与她之间,早已不是需要凭借一时冲动去证明什么的阶段。

她需要的是,以最好的姿态,去赴这场等待了万年的重逢。

“嗯,开了。”

南湘唇角弯起,笑容明媚而温暖,指尖轻轻拂过相思莲冰凉而光滑的花瓣,感受着其中那缕与自己、与夙尘同源的气息,

“春卷,帮我看看。”

她转身,走向殿内那面巨大的水镜。

镜中的少女,眉目如画,清丽绝伦,额间那枚冰蓝色的雪花印记愈发剔透,流转着玄妙的道韵。

历经劫波,褪去了儿时的全部稚嫩,沉淀下神女的风华与威仪,唯有那双眸子,依旧灵动剔透,映照着心底的喜悦与期盼。

她没有选择过于繁复隆重的神女礼服,而是挑了一身绯红色的衣裙。

这红色不同于她儿时那般如火炽烈,更添了几分沉稳与明媚的交织,如同沉淀了时光的霞光,将她白皙的肌肤衬得愈发欺霜赛雪。

衣裙样式简洁而飘逸,广袖流仙,行动间如绯云流动,风姿天成。

目光落在妆奁中一支样式古朴的簪子上。

簪身是沉静的漆黑色,仿佛汲取了永夜的精粹,其间却巧妙地镶嵌、勾勒出几片生机盎然的翠绿色叶片纹路,叶脉清晰,栩栩如生。

整支簪子看似简单,却散发着一种令人宁心静气、不为外物所迷的恒定气息,像极了传说中能指引方向、不忘归途的迷谷木。

——砚南簪。

她的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簪身,一段遥远而温暖的记忆瞬间涌现。

那是第三世,也是她去的第六个世界,她是那个因故失明、独自居住在山林小屋的呆萌小道士,而他,是化身绝美贤惠花妖“砚尘”陪伴在她身边的他。

在她十八岁生辰那天,她以为又会是孤单一人,他却送上了这份精心准备的礼物。

她记得自己当时摸索着接过簪子,指尖感受到那独特的木质纹理与微凉触感,好奇地问:

“这是你送给我的簪子吗?”

“是的。送你的生辰礼。”

“我感觉这支簪子很特别。气息有点像……招摇山中的迷毂。”

他当时没有否认,而是温柔反问:“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她心中便已了然,轻声道:“辛苦了。”

他回答:“不辛苦。十八岁生辰要好好对待自己。”

她点头,脸上露出浅浅的酒窝,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与期待:

“那你帮我吧。”

他没有拒绝,接过簪子,动作轻柔地为她绾发,插入发间。她能感受到他指尖的谨慎与珍视。

“很适合你。”

“谢谢。这是你做的吗?”她问。

他应是。她又笑了,真心赞道:“你很厉害。”

通过后续的聊天,她知道了这支簪子不仅能在暗处发出荧光,更能让主人破除虚妄,永不迷路。

她问他簪子的名字,他让她自己取。

“没有名字,你来想一个吧。”

他的目光一如既往地温柔,虽然她看不见,却能想象那双丹霞红的眸中春水涌动,潋滟生姿。

她思索片刻,带着几分羞涩与坚定:

“就叫‘砚南簪’吧。”

他立刻回应,声音里满是纵容与喜悦:“好。”

那个特别的生辰,夜幕低垂,繁星漫天,静幽幽的小屋里,她鼓起勇气,向他索要了一个拥抱。

“砚尘,可以给我一个简单的拥抱吗?”

少女的眸子纯粹,虽然黯淡无光,但那干净的娃娃脸对他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他们轻轻地抱了一下,瞬间分离,但那一刻,彼此的心靠得极近,刹那的触碰,仿佛已是永恒。

思绪从温暖的回忆中抽离,南湘拿起这支承载着第三世纯粹情愫的砚南簪,手法熟练地将一头青丝半绾起,只用这一支簪子固定。

墨发绯衣,一点翠色点缀其间,简约至极,却大气婉约,与她此刻的心境完美契合——这支簪子,不仅指引方向,更连接着他们跨越轮回的初心。

她再次看向镜中,确认无误后,转身,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慕南宫沉重而华美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