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过后,依然周末。休息的时光仍将继续。前几天的每一个夜晚都是在基地的床上度过。今天醒来,依然早上7点半。睁开眼,关闭床头柜上手机定的闹钟,起床更衣,伸个懒腰,感觉还是家里睡得更舒坦。接下来不必多虑,依然按照日常的流程走。趿拉着拖鞋悠哉悠哉到卫生间洗漱一番,洗漱水当然也是准备好的老规矩了。一边洗漱一边思考,这似乎是今年最后一次舒舒坦坦的周末了吧。虽然总会认为过了除夕才算开启全新的一年,但从平时用的公历来看,到了元旦,新的一年其实已经悄然开篇了呢。从目前年底到元旦还有一段时日,以及元旦假期结束还得奋斗一个多月才能过上心心念念的年。既然如此,不必多虑,着眼于当下吧。
洗漱完毕,走出卫生间,看向刚刚昏亮的窗外。不知不觉,又一阵困意袭来,真想回去睡个回笼觉。就在这时,厨房里面传来碗筷碰撞的响动。从卫生间出来的过道一旁依次是书房跟主卧,主卧再过去直走一段距离就是厨房。我下意识回头,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就瞧见妈从厨房里走出来,左右两边的肩头上方各飘浮着三个热气腾腾的碗。不用多想,就知道妈又在用念力偷懒了。我和妈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都没多说什么。
随后,我转身回房准备进一步梳妆打扮。刚推开卧室房门,便看到老狂不知何时已经悄悄回来了,正站在床边的地毯上,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发梢也被汗水浸湿,一绺一绺地贴在额角。他脱掉汗晶晶的白衬衣,随手搭在一旁的椅子上,露出线条分明的上半身,胸口和后背的汗水还在往下淌,将身下的地毯晕染出深色的痕迹。
我走进房间,顺手关上房门,目光带着几分嗔怪:“你这是大清早不叫上我,自己个儿出去跑了?”
老狂用手臂胡乱擦了把脸上的汗,一屁股坐在床边,白色的星河护卫队礼裤在他坐下时扬起轻微的褶皱:“是啊。被闹钟叫醒的时候,我发现才6点,可能是因为之前训练把闹钟提前了吧。于是呢,趁着这闲功夫到外面跑了平时计量的3倍呗。”
“也就是你这才刚回来。”我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地毯上,伸手将身上的居家服脱下,随手挂在衣柜旁的挂钩上,接着拉开衣柜,目光在琳琅满目的衣物间逡巡 。
老狂歪着头看我,胸膛还在剧烈起伏:“是啊,咋了?还以为今天周末难得休息,你要偷懒多睡一会儿呢,你这是被闹钟催醒了吧?”
我手在衣架间停顿了一下:“就是说啊。要不我现在重新睡下?”话音刚落,我突然反应过来,猛地转身,眼睛瞪得溜圆:“哎,不对。你说,你才回来?”
“对啊。”老狂疑惑地看着我。
我眉头一皱,语气带着几分试探:“那我刚才洗漱的水是谁这么勤快给我准备的呀?”
老狂一拍大腿,笑出声来:“哦,还用问吗?厨房里那位呗!”
我恍然大悟,忍不住笑出声:“原来是妈呀!哈哈。我还以为是你又用分身帮我处理这些事情呢。”
“还分身嘞,本尊一口气连跑9公里多。累死累活,自己都顾不上,还考虑你?”老狂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
我轻轻叹了口气,佯装伤感:“唉,这么多年,终究还是淡了呢。”
“淡你个头!”老狂突然起身,嬉皮笑脸地在我屁股上顶了一下。我猝不及防,往前踉跄了几步,差点撞在衣柜上。我站稳后,立刻转身,狠狠撇了他一眼。老狂却毫不在意,蹦蹦跳跳地穿上鞋,朝着卧室门口跑去:“云兰妈今天煮了你最爱的鸡蛋面,赶快更衣,差不多就出来吃吧,这时候爸估计去叫小喧儿俩了。”
随着“砰”的一声关门响,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重新站在拉开的衣柜前,看着里面各式各样的衣服,一时之间竟不知所措。手指无意识地划过衣架,却始终拿不定主意,今天到底该搭配一身怎样的穿搭才好 。
拉开足有两米宽的衣柜门,琳琅满目的衣物顿时撞入眼帘。
最显眼的是占据大半空间的白衬衣和百褶裙,雪白色的布料在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可这些都是夏日穿搭,如今寒冬腊月,实在派不上用场。往下扫去,各色长款毛衣层层叠叠,白色的纯净、黑色的沉稳,像云朵与夜幕般堆叠在一起。角落里,几件夹克整齐挂着,黑白两色居多,那件黄色的尤为扎眼——还是出道前买的,边角都磨得起了毛边,算起来也有些年头了。
目光扫过这些衣物,我却愈发犯愁。按理说,从手环储物空间里直接拿出战裙最省事,可在基地天天穿,连我自己都看腻了。
正犹豫间,房门“咚咚”作响,小喧儿清亮的声音传进来:“妈,你好慢哦!就差你啦!奶奶说,再不来,面条可就坨啦!”
我忍不住笑出声,这小家伙还学会拿奶奶当挡箭牌了:“行嘞,你先去吃啊,小心烫。本宫马上出来。”嘴上应得爽快,手却还在衣架间徘徊。看来这许久不犯的选择困难症,今天又找上门了。一咬牙,我干脆闭上眼,随手抓下一件——睁开眼一瞧,是件黑色长毛衣,衣摆刚好垂到膝盖。也罢,就它了!又从角落拽出那件压箱底的黄色皮夹克,虽说有些旧,倒也别有一番随性的味道。
我利落地脱下居家裤,换上条黑色紧身牛仔裤,长毛衣一罩,刚好遮住臀部。套上双普通的棉质袜子,趿拉上拖鞋,对着镜子随手抓了抓头发,把翘起的发梢压下去些。这才拉开卧室门,朝着飘来鸡蛋面香气的餐厅走去。
我走到餐桌旁,在自己的位置“哗啦”拉开椅子坐下,抄起筷子便对着碗里的鸡蛋面扒拉起来。瓷碗里卧着煎得金黄的鸡蛋,边缘被热油激出焦脆的花纹,筷子一夹就碎成小块,混着筋道的面条和滚烫的汤汁滑进嘴里,油香在舌尖炸开。一旁的老狂早把碗底刮得干干净净,此刻正瘫在椅背上,手机横屏亮起游戏界面,手指在屏幕上飞速滑动,嘴里还时不时冒出两句
“回防回防!”
“b空!压上!”
右手边,小喧儿和小何儿捧着碗,腮帮子鼓得像小仓鼠,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碎成小块的煎蛋,吃得正欢。
爸妈坐在对角,碗里也见了底,妈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慢条斯理擦了擦嘴角,抬眼望向我:“小珂珂。”
我头也不抬,嘴里塞着混着碎蛋的面条含糊应了声:“嗯?”
“你们俩趁着今天休息,要不继续陪他俩玩玩?”妈朝两个孩子扬了扬下巴,眼神带着笑意。
我“咕咚”喝了口带着蛋香的热汤,把碗重重一放,往后一仰瘫在椅背上,左手夸张地朝窗外一挥:“哎呀,玩什么呀?这大好时光,”指尖点着玻璃上凝结的水雾,“多好的大阴天,可不就是用来睡觉吗?吃完回去睡吧。”
“行。你这妈就这么当的是吧?”妈往前倾身,手肘撑在桌上,食指隔空点了点空气,“趁着不晒出去外面走走跳跳,不是更好吗?”
“对呀。”爸突然放下筷子,朝我挤挤眼,“你妈说的挺有理。一来做家长的你得负起这责任不是吗?二来。吃了睡,睡了吃,宅在家,小心变成猪肥膘!”
“对呀。”老狂头也不抬,手指在屏幕上疯狂点射,“要是成了猪肥膘,正好砍下来炼油炒菜,香!”
我翻了个白眼,抓起筷子狠狠戳了戳碗里的面条,要不是忙着往嘴里扒拉最后几口,早怼回去了。正闷头把碗里最后几块碎煎蛋扒拉干净,小喧儿突然把筷子一放,摇头晃脑叹气道:“哎呀,老妈偏心,只知道自己享受,哪里懂得小孩子的心啊?”我“啪”地轻拍他后脑勺:“少贫嘴!”
“是哦,小孩子就需要多多陪伴嘛,要照顾好我们幼小的心灵。”小何儿奶声奶气地附和,眨巴着大眼睛望着我。
我差点被面条呛着,又气又好笑,刚要开口,妈突然搂住爸的脖子,歪着头问:“小珂珂,把他们俩交给你们俩,我们俩就能舒舒坦坦的……”她故意拖长音,“舒舒坦坦的什么呢?想好了没?”
“不知道,听你的呗!”爸嘿嘿笑着,顺势揽住妈的肩膀。
我长舒一口气,懒得接茬,埋头把碗里最后一口汤喝得一滴不剩。起身时顺手端起自己和老狂的空碗,刚要往厨房走,妈“腾”地站起来拦住我,伸手就抢碗:“哎呦!你啥时候变这么勤快了?去去去!快带着两个小家伙们出门,还有那里坐着打游戏那个,大清早起来就知道练号!都带出去吧,这些杂活交给……交给你爸就好。”说着,刚夺过去的碗“啪”地塞进爸手里。
我无奈地冲爸耸耸肩,爸苦着脸冲我挤眉弄眼。得,这偷懒的本事,还得是妈老道。
我朝着小喧儿和小何儿指了指,说道:“先到沙发等待片刻。”俩小家伙立刻蹦蹦跳跳地跑向沙发,规规矩矩地坐好。
我慢悠悠地走到老狂身后,此时他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在上面飞速滑动,游戏里激烈的枪炮声和音效此起彼伏。说时迟那时快,我突然伸出中指,精准无比地点击在屏幕上“卸下弹夹”的图标位置。
老狂猛地怪叫一声:“啊嘞!还有3发,别闹!”他一边叫嚷着,一边手忙脚乱地试图重新操作。
我双手抱胸,语气带着几分催促:“管你几发,快结束了吗?准备出门哦!”
“知道啦,别催。白,既然如此,拿下比赛的这个伟大使命就交给你了,先退啦!”老狂嘟囔着,手指如飞点了几下,一连串操作行云流水,眨眼间就退出了游戏,顺手把手机“刷”地一下塞进裤兜。
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我瞬间明白过来,没好气地说道:“果然又是和老白一起打游戏呢!你俩做兄弟的,天天黏糊在一起,交集可比我和小那亭多多了,干脆你俩过得了。”
随后,我也跟在老狂后面,来到沙发前面,在茶几前站定。小喧儿和小何儿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仰着头看着我们,老狂则趴在沙发背后。
我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刚才的对话内容大家都知道了。所以,照顾你们三个的伟大使命又光荣的落在我身上。你们可有啥打算,且如实汇报,待我分析一二再做决定。”
老狂咧嘴切了一声:“姐们儿。你搞笑吧?分明自己活要面子没主意,还在这里一本正经的装蒜!我看你可就是精致大小姐素颜出门——不要脸。”
就连小喧儿也觉得老狂这回怼有些道理,跟着直点头。我心里直嘀咕:本来只是想寻点乐子问问他们有何打算,怎么反而成了我装样子。
好在俩男的不靠谱,还有小何儿靠谱。小何儿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兴奋地说道:“我想去动物园,就是那个古城区的,好像是野生动物园吧。之前爷爷奶奶带我去过呢。能再去一次吗?”
“这主意好啊!”我点头表示同意,说道,“可以,那么某人是不是得准备先预定门票啊?今天这种时候普通的周末人应该不会挤吧。”
老狂比了个oK的手势,拿出手机,火速预订门票:“也许吧,等我先看看啊。”
“哇,你居然背着我去过野生动物园,不早说嘞!”小喧儿大声嚷嚷起来。
小何儿歪着脑袋,理直气壮地回道:“你也没问啊,再说了,那时候我可不认识你。”
我坐在茶几上,然后转身面对他们,也加入了讨论:“哦?看来你这小丫头,头发长见识也挺长呢!说实话。来金州这么多年,野生动物园我是真没去过呢。”
“你大学的时候没去过?”小何儿问。
“没有。普通的倒是去过,野生的没去,那时候不是练剧本就是在练剧本的路上,都是附近跑跑啊。像这种跨区的旅行,少之又少,远一点的很可能直接就往东边或者往西边跨市了。”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得。真佩服你们这伙子人!不知道咋想的,分明金山区往下坐地铁8号线再转4号线就能到临浦野生动物园,非得坐高铁往天宇去挤是吧?”老狂撇了撇嘴,听这口气,他似乎已经完成了预定。
“怎么着?不服啊。虽说我没去过野生动物园,但是各种动物们的习性,我可是一清二楚哟!”我挺直了腰板,一脸神气地说道。
“行啊,到时候就请你给我们当导游了,免费的龙佐大导游,可愿意讲解啊?”老狂笑嘻嘻地说道。
我冷哼一声,利落地下了茶几转身朝门走去:“不愿意。如果想让我讲解,得付这个。”说着还不忘抬起拇指和食指搓了搓。
两个小家伙也跟着我走来。老狂见状,调侃道:“哦,搓搓你的手就能享受免费的解说啦!”说罢,他蹦跳着一把搂住我的脖子。
我挣扎着说道:“免费你个鬼!我说的是钱啦!亏本买卖,我可不做。”
“哎呀,小喧儿。你以后可别跟这个刁钻鬼学哦。干什么都得精打细算,斤斤计较,尤其是和钱搭边的。一面说着要省钱,一面又总想要挣钱。”老狂搂着小喧儿说道。
我反驳道:“喂,我说,省钱和赚钱并不矛盾吧,再说了,人家这叫节约,节约是一种传统美德,咱们得传承。而赚钱呢,是人各有志,仅此而已。”
“既然你这么想赚钱。等到了动物园,给你宣传一下就说。瞧一瞧看一看嘞,珂珂姐现身动物园,此人自称精通野生动物学,专门为人讲解各种冷知识。现在下单,还可享受7.5折优惠。快来看一看吧!”老狂学着街边小贩的模样,摇头晃脑地说道。
“好!你就这么营销你老婆是吧?坑人也没你这么坑的,讨厌。”我边说边捅了捅他的腰眼,此时我们已经穿过前庭来到院门口附近。
老狂嘿嘿一笑:“谁说我坑人了,你算人吗?咱老婆大人可是超级漂亮的顶流女神,不是吗?”
“你……”我假装怒气冲冲一把拉开院门。出了院门之后,小何儿拍手说:“哇!小夫妻又在吵吵闹闹哦!”
我和老狂齐声回怼:“多嘴!”
玩笑归玩笑,吵闹归吵闹,现在出了门就得准备上路了,路线老狂早就规划好,到地铁站乘坐8号线再转4号线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