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里斯回想起了第一次在阿克塞尔城见到阿库娅时的情景。
那时达克妮斯因为总是冲进怪物群再次被踢出队伍，自己正一边安慰她一边朝着冒险者公会走去。
转头就看到一个蓝发的女孩正浑身沾满巨型蟾蜍的口水抱着一个穿着绿色运动服的男孩在街道上嚎嚎大哭。
克里斯当时就觉得那个祭司女孩无论是发色、发型，还是那张脸，都和天界那位水之女神阿库娅前辈一模一样。
后来打听到，那个女孩居然也叫阿库娅。
听到这个名字，克里斯还以为这是阿库西斯教团为了传播信仰搞出来的新型传教方式呢。
确实要是扮演女神本人进行传教的话，的确能大大提升传播信仰的效率。
毕竟阿库娅教团为了传教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又不是做出来这么离谱的事情。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那竟然真的是本尊！
“我就说嘛！”
克里斯忍不住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语气懊恼又带着一丝恍然大悟，
“我说第一次见面就感觉那个人和以前在天界老是喜欢差使我、偶尔还会捉弄我的前辈那么像！不仅名字一样，连脸都长得一模一样！原来真的是阿库娅前辈啊！”
她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串，显然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对她的冲击极大。
“不对啊，”
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关键问题，秀眉微蹙，语气中充满了疑惑，
“阿库娅前辈可是水之女神，负责引导地球日本地区的灵魂转生工作，之前一直吐槽这里是穷乡僻壤的区域，没什么文娱乐子，远远不及她管辖的地区有趣，她怎么突然转了性子跑到这个世界来？”
以厄里斯对爱捉弄自己的阿库娅前辈的了解，阿库娅前辈根本不会选择下界来这里。
即便是下界，也都是跑到自己管辖的地区，买一大堆零食、漫画再上来。
陈羽在尘歌壶里轻笑一声，解释道：“因为阿库娅不是自愿下来的，她是因为在上班的时候喝酒，结果喝大了，导致工作上出了失误。将和真的灵魂滞留时间严重超时，结果被天界的巡查人员发现了。然后，天界就惩罚阿库娅，让她作为和真的‘外挂’一起下界，负责讨伐魔王。一天不能成功讨伐魔王，她就一天都不能返回天界。”
“哇……”克里斯听完，发出了一声同情中又带着点八卦的感叹，“阿库娅前辈这么惨的吗……我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原来，是这样的吗。
因为工作失误被贬下凡间，还背负了讨伐魔王的重任，回天界之日遥遥无期……
这惩罚，可真是够严厉的。
难怪之前总觉得那个阿库娅身上带着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原来真的是同一个人啊。
如果不是陈羽亲口说出来，她恐怕永远都不会把那个在新手村砌墙、睡马棚，被巨型蟾蜍欺负哭哭啼啼的废柴祭司，和高高在上的阿库娅前辈联系起来。
尘歌壶中的陈羽，似乎能感受到克里斯此刻复杂的心情。
他有些好奇地开口问道：“说起来，这件事从发生到现在，也过去好几个月了，你居然一点消息都不知道？莫非你们天界的办公地点，不经常往来吗？按理说，处罚阿库娅这么大的事情，应该会有所耳闻才对。”
“不是的！”
克里斯摇了摇头，语气熟稔得像是自家公司的部门介绍，透着一股理所当然。
“我们神明啊，岗位和负责的世界区域都是严格分开的。就像人间的不同公司、不同部门，各管一摊。神殿和办公区，在天界那可都隔着老远老远呢。”
厄里斯翻了个身，目光落在床头的尘歌壶上，继续说道：
“除非是特别重要的事情，比如世界级灾难，需要好几位神明联手处理。或者是什么大型庆典会议，像万神殿的年度总结大会那种。不然啊，大家平时都忙着维持自己世界的秩序与和平，忙得脚不沾地。基本上，很少有机会互相串门。”
“毕竟，我们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灵魂轮回、信仰传播、神迹显化、人口出生、地区繁荣、信徒祈愿……哪一样不是重任？每个神明肩上的担子都不轻啊。每天的时间都排得满满当当的，哪还有什么闲工夫在天界到处溜达。”
她解释着天界的日常，语气里有身为神明的责任感，也悄然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哪怕是神明，拥有近乎永恒的生命。
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重复着相似的工作。
认真处理每一项事务，为了世界的和平与稳定而努力。
时间久了，也会感到一丝倦怠和……说不出的寂寞吧。
不然，又怎么会那么在意达克妮斯想要朋友的心情呢？
或许，在她身上，自己也隐约看到了……某种渴望的影子。
那种想要和伙伴一起冒险，自由自在生活的影子。
陈羽听着厄里斯带着几分疲惫的感慨，忍不住在尘歌壶里轻笑一声。
“听你这么一说，天界的神明，听起来也挺不容易的啊，感觉就像……打工神一样。”
厄里斯愣了一下，随即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轻轻捶了捶床铺。
“打工神？噗……你这个形容，倒也……挺形象的。”
她笑意收敛了些，带着一丝无奈，“永恒的生命也意味着永恒的责任。不过，习惯了就好。”
她翻了个身，侧躺着，视线依旧落在床头柜上的尘歌壶。
“毕竟，世界的运转不能出差错，每一个灵魂都需要被妥善引导。”
陈羽沉吟片刻，好奇心又涌了上来。
“说起来，我一直很好奇，你们这些神明，究竟是怎么诞生的呢？总不能都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吧？还是说像某些神话里那样，自然而然就存在了？”
“嗯……天界神明的诞生，主要有三种途径。”
厄里斯伸出手指，似乎在半空中比划着。
“第一种，就像你们人类一样，是天界的神明之间，如果结为夫妻，也是可以诞生下拥有神格的后代的。这些孩子生来便是自然神明，拥有纯粹的神力。”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这种情况相对少一些，毕竟神明结合，以及孕育后代，都需要漫长的时间和机缘。”
“第二种，则是由各个世界本土诞生的神明，在自身世界积累了足够的信仰和力量后，飞升到天界，加入天界神明的行列。”
“这些神明通常都对某个特定领域或者法则有着深刻的理解，是对天界力量体系的有力补充。”
陈羽听得津津有味：“那第三种呢？”
“第三种，”厄里斯的语气带着一丝肃穆，“就是那些在凡间立下过不朽功绩的英雄。比如，曾经成功打倒过危害世界的魔王，拯救了无数生灵，建立了让整个世界都铭记的伟大功业的勇者。”
“当这样的英雄逝去，如果他们的灵魂足够纯粹和强大，并且本人也愿意，就有机会通过天界的转生池，一步登天，塑造神体，成为新的神明。”
“这种方式诞生的神明，可以看作是一种特殊的转世，他们保留着身为凡人时的记忆和情感，也因此更能理解凡人的喜怒哀乐，而且神职也多偏向战斗类型。”
“如果陈羽老大成功讨伐了魔王，可以选择向天界许愿，通过天界转生池成为神明，这样我们就成同事了呢。”
陈羽的思绪不由得飘回了当初刚到这个世界之前。
阿库娅那家伙，代表天界诸神许下的承诺，此刻在脑海中愈发清晰。
讨伐魔王之后，可以实现一个与拯救世界这份伟业相称的愿望。
让寿命有限的凡人一步登天，成为寿元无限的神明。
这手笔，确实称得上是与拯救世界相匹配的赠礼了。
虽然神性这玩意儿，在型月世界那样的环境下，确实容易被各种克制针对。
可若换到其他世界，那妥妥是正面到不能再正的超强力buff啊。
只不过……
一想到厄里斯先前那番“打工神”的感慨，陈羽就觉得这个世界的天界诸神，听起来怎么都透着一股子辛酸。
简直就是神界的社畜，妥妥的“打工神”没跑了。
“原来如此，这个世界成神途径还真是挺多样化的。”
虽然是这么想，但只有第三种似乎适合自己。
陈羽消化了一下信息，紧接着新的好奇又冒了出来。
“那成为神明之后呢？是直接就能分配岗位，开始上工干活了？”
他顿了顿，带着几分试探的口吻问道：“还是说……有什么‘新神上岗前培训’，或者‘萌新神明快速入门教程’之类的玩意儿？”
“新神教程？”
厄里斯听到陈羽这别出心裁的用词，先是一愣，随即也被逗得“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眼波流转，带着几分被戳中笑点的无奈。
“嗯……你这个说法，倒也……差不多吧。”
厄里斯莞尔一笑，似乎觉得这个形容异常贴切。
“不管是通过哪种途径诞生的神明，在顺利度过一段时间的初生期，彻底适应了自身的神力和神体之后……”
她清了清嗓子，继续解释道：“都必须统一参加由天界举办的——天界神明学校的系统培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