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筇老与学子们……
关书吏交代筇老:“筇老先生,如今内外都乱糟糟的,你们也要多注意安全……即使对亲近之人,也要带着几分戒心。”
言罢,他目光转向学子们,一一扫视他们。
他的眼神是长辈对小辈的慈爱与担忧,可郑千佳与路前却差点被看炸毛。
他们心虚,以为关书吏知道了什么,所以用眼神警告他们。
“放心,学子身边都有自家的武师保护,很难有恶贼能伤到他们。”筇老又交代关书吏几句,才起身告辞。
出营帐后,还对看守营帐的将士道:“营帐内的是皇室宗亲,燕国公曾经跟老夫透露过,陛下因着宁康哀帝的残害,使得家人尽灭,至今膝下空虚,因此颇为珍惜亲人,有要给诸王翻案的意思,邺王一案,就在其中。”
“由此来看,陛下是认这一门皇室宗亲的,没有不认的意思。”
将士们:“……”老先生,啥意思啊,您能直白点不?
直白点来讲就是,筇老担忧古铖勇会以邺王还没翻案再入宗庙为由,不承认关书吏邺王嫡孙的身份,继而派死士来弄死他。
筇老对他们行礼:“有劳诸位大魏将士,为陛下守护好亲人。”
将士们这回听懂了,急忙回礼:“筇老先生放心,若是皇室宗亲出现意外,我们也必是不能活的。”
这一点,古千户与施总旗都提前给他们说了。
还说了,即使是古千户的族叔——古都指挥使派人来接走关书吏,也得先拦着,等古千户回来处理,万不可让人把关书吏带走。
否则,古千户死不死不知道,他们这些小兵,九成九是要被灭口的。
他们也惜命啊,所以愿意给筇老承诺,还想着,要是有大官派人来要走邺王嫡孙,他们就偷偷派人去通知筇老,让筇老带着学子过来,跟大官派来的人马撕扯。
总之,为了活命,大家都拼了,谁也不想死于某一方的争斗里。
这样的死法太不值当了,还丢人,远不如死在战场上。
“多谢!”筇老郑重给他们行礼道谢后,才带着学子们离开。
关书吏听见了筇老求小将士们的声音,心里泛起暖意,但更多的是担忧与自责。
天都黑了,也不知道二舅兄、大侄女他们接到舒姐儿她们没有?
祖母、舒姐儿、岳母的身体可还受得住?没有被吓晕吓哭吧?
还有大宝儿,可有哭闹?
……
他新鲜出炉才十八天的亲儿子,大宝儿,一点没哭闹,此刻正被姥姥抱着、被祖祖、娘亲、以及大表姐、辰嬷嬷等人围着护着,坐着大马车,跟随大队伍,连夜往这边逃命呢。
“小表弟,你睁着个大眼做啥?还不赶紧睡觉?小婴儿就该多睡觉,你这么不爱睡觉,属于不合群,懂吗?”秦小米冲着襁褓里的小家伙道。
小家伙八月初一生的,如今才十八天大,看人都还看不清,但他听得见啊。
听到自家大表姐的声音,眼睛就往这边转,看向秦小米。
关老夫人笑道:“瞧瞧这小子,真机灵,知道是他表姐与他说话,立马就给回应。”
秦奶奶也笑:“咱们大宝儿最是机灵聪明。”
“小子、小表弟、大宝儿……小表弟你是一直没个正经小名啊,得赶紧取名,不然这样喊久了,你的小名就得是大宝儿,不好听还俗气。”秦小米还有空忧心小表弟的小名。
因着她说话最多,声音又比老人家的清脆,所以小表弟的眼睛一直看着她这边。
秦奶奶最是疼晚辈,忙道:“大宝儿也很好听,还有福气,咱们大宝儿不听你表姐的,她就是故意气咱们大宝儿的。”
秦小米:“你看你看,再这么喊下去,以后的小名就真是大宝儿了。”
这个小名是真俗气啊,赶紧换一个吧。
可惜小家伙出生的不是时候,大人们都忙着怎么进城躲兵灾、如今又忙着逃命,根本没空给他想小名。
其实也提前给想了小名的,但是……
“都怪老孙子,咱们给起的几个小名,他都觉得不好,这就把我乖乖曾孙的小名大事给耽误了。”关老夫人习惯性的怪老孙子。
秦小米觉得关书吏有点冤:“是您几位太信荀老,这才把之前给起的各种名字给否了,说要等此劫过后再起,可保五代平安。”
明明是你们迷信,还骂关书吏。
关老夫人、秦奶奶、包括秦小姑、辰嬷嬷都闭嘴不说这事儿了。
一会儿后,秦奶奶道:“荀老不是一般人,咱们还是得敬畏一番的。”
秦小米:“荀老确实值得咱们敬畏。”
老头给了不少药方,帮了梁将军;还带来了筇老与大批学子们,让这边的魏民有了靠山庇护。
这些都是功绩。
但老头迷信,说这些是功德,而这些功德能庇护他死了几十年的妻儿。
总之老头最近,有点疯癫与神叨。
“小姑,你赶紧睡,有啥不舒坦的,立刻说,别忍着……月子病就是忍出来的,你得说出来,才能及时治疗,才不会落下月子病。”秦小米给秦小姑把脉,交代着。
“小姑没事儿,辰嬷嬷她们每天都给我看下露,说很正常……我还胖了一圈呢。”这么多人,说这事儿,秦小姑有点害羞,岔开话头。
秦小米:“害羞啥,这是正经严肃的讨论。胖点好,生孩子、坐月子、奶孩子都是伤身的事儿,身上没点肉,哪能扛过去?且小姑不胖,现在是微微丰腴的美人。”
“月子期间,开心、舒畅、别想太多、吃好喝好、多睡觉。”
“嗯,小姑记住了,你别担心小姑。”秦小姑笑,小米是隔天就得交代一番,就怕她月子没坐好。
“咱们大宝儿睡着了。”秦奶奶瞧着襁褓里的小外孙,脸上满是慈笑,又小声道:“行了,咱们也赶紧睡。小米不许下车巡逻,有凌百户他们护着咱们呢,你一个小姑娘就别担心这些安防的事儿。”
“成。”秦小米答应了。
但她睡得很浅,几乎半个时辰就醒一次,每次醒来都先侧耳听一番情况,再问赶车的有余和许阿筝:“外头什么情况?”
得知没发生什么大事后,才又睡觉。
如此反复,天还没亮,就被一阵哭嚎声吵醒。
“什么情况?!”秦小米瞬间翻身而起,掀起车帘问。
后头的车辆里,秦二婶也掀车帘,侧耳听着情况。
“东家别急,不是敌军杀来了,好像是千羊县的负伤难民没熬过去,死了。”许阿筝道:“您再等等,苗薄叔他们都盯着呢,很快就会过来告知咱们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