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盘棋,到底由谁说了算?
这句话让安心感到一阵眩晕。
此时此刻,他终于彻底明白了章长江的底气和意图了。
很显然,这根本不是章长江心血来潮的莽撞之举,而是来自郝东来的战略部署,章长江只是一个执行者,一个先锋官,难怪敢如此强硬,如此不留余地了!
陈东和王华的震撼,更甚安心,章长江的长篇大论,如同九天惊雷,彻底劈开了他们固守的思维藩篱。
过往,他们一直站在粤省的角度思考问题,担忧地方震荡,却忽略了更高层面、更宏大的棋局。
郝东要拿深市开刀,作为撬动央地关系、震慑地方诸侯的试金石,这盘棋,显然比他们想象的更大、更深!
“所以…”章长江转过身,目光如电,扫过陈东和王华的脸,“深市班子,必须重组!”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老陈,老王,我需要你们的支持,不是那种口头上的支持,而是实实在在的行动支持,我需要你们在粤省层面,稳住局面,协调各方,并且为深市新班子扫清不必要的障碍,粤省未来五到十年的发展,乃至央地关系能否走出新路,成败在此一举了!”
陈东和王华陷入了沉默,他们很清楚,章长江已经把话说到头了,也把路彻底堵死了。
支持?
基本意味着他们将与章长江,或者说与郝东来的力量彻底绑在一起,共同面对深市乃至整个珠三角利益集团最疯狂的反扑。
不支持?
更糟糕,几乎就等于站在章长江和郝东来的对立面,后果同样不堪设想。
很显然,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选择了,而是关乎站位的生死抉择。
许久,陈东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声音嘶哑地开口,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深市班子重组的话,你们打算调整几个位置?”
“七个位置!”
章长江给出了具体的答案,然后,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薄薄的、没有任何标识的纸信封,轻轻地放在茶桌上,推到了陈东的面前。
“这是我们初步拟定的调整名单,你看看吧!”
章长江的声音低沉而凝重。
陈东和王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强烈的不安。
有备而来!
陈东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拿起那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信封,然后抽出里面唯一的一张纸。
洁白的纸上,只有七行由钢笔书写的楷体字,每行只有一个名字,后面跟着极其简洁的职务说明。
陈东的目光如探照灯般急速扫过名单,在看清那七个名字及其所属阵营的瞬间,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庆幸感,甚至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轻松,悄然弥漫心间。
好家伙,深市总计十三把交椅,这次需要调整七个位置,其中,一二三四把手全tm在调整行列,另外还有组织系统、公检法系统,以及宣传系统也在调整行列,不多不少,正好七个位置!
但有意思的是,调整名单行列没有出现中大的人!
叶家、京城山头、深市本土山头各有两个倒霉蛋,最后一个倒霉蛋则是鲁省山头安插在深市的棋子。
非常棒的安排!
陈东将名单递给王华,抬头笑了笑,说道:“老章,我们对这份调整名单没有什么意见,但我有一个疑虑,郝东来目前尚处于立足未稳的阶段,若是大动干戈的话,是否会招惹什么非议呢?”
“非议?”章长江的眉头似乎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不过,他没有回答陈东的问题,而是直接将目光投向了正在沏茶倒水的安心,问道:“小安,你觉得你郝叔是那种害怕招惹非议的人吗?”
“不是!”安心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放下茶壶之后,立刻回答道:“恰恰相反,郝叔是那种拥有坚韧不拔、遇强则强性格的人,越是充满挑战、阻力重重的事情,他越是斗志昂扬,越要迎难而上!”
“非议?”
“呵呵,这对他来说,恐怕只是前进路上的垫脚石罢了!”
章长江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正意义上的赞许笑容,他点了点头,目光重新落回陈东身上。
“听见了吗?老陈…”
章长江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说实话,你对老郝的了解还是不够深刻,他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靠的从来不是谨小慎微、平衡妥协,恰恰相反,他是一把劈开荆棘、斩断乱麻的快刀,立足未稳?呵呵,事实上,敌人以为你立足未稳,警惕性反而最低,正是雷霆一击、犁庭扫穴的绝佳机会,毕竟,等敌人反应过来,把篱笆扎紧了,再想动手,代价只会更大!”
陈东瞬间恍然大悟:“所以,你们想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是吧?”
章长江点头道:“是的!”
“行吧,我明白了!”
陈东神情了然地点了点头,心中疑虑尽消。
他毫不怀疑郝东来的能力和人脉,俗话说得好,潜龙在渊,自有八方呼应嘛。
哪怕是陈东自己,乃至整个中大,都不会、也无力拒绝郝东来伸出的橄榄枝。
想到这里,陈东心思一动,目光在章长江脸上逡巡片刻,斟酌着措辞,缓缓开口道:“老章,深市班子调整七人之后,空出来的位置如何分配呢?”
他的语气看似随意,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哦?”章长江瞬间眯起双眼,透过镜片地打量着陈东,缓声问道:“你有想法?”
“呵呵,想法自然是有的!”陈东微笑着,身体微微前倾,透出一种精于计算的务实,“你看这样如何?冲锋陷阵、协调各方、确保平稳过渡…这些脏活累活,全都交给我们来办,我保证处理得妥妥当当,不留一丝可供追究的尾巴,不过…”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直视章长江,加重了语气:“我们想在深市新棋局落一枚自己的棋子,这个要求,应该不过分吧?”
“落一枚棋子?”章长江听乐了,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带着几分玩味,“老陈啊,你们在深市不是已经稳稳占着两枚棋子了吗?怎么,还不够?”
“两枚不够,三枚正好,落子生根,才能成势嘛。”陈东微微摇头,目光毫不退缩,直接追问道:“老章,给句痛快话,行,还是不行?”
“唔…”
章长江略微沉吟,手指在光滑的茶桌面上轻轻点了两下,眼中精光一闪,缓缓说道:“多落一枚棋子…但也不是不行,不过,我希望你们能答应一个交易条件。”
“什么交易条件?”
陈东的心,瞬间提了起来,身体下意识地稍稍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章长江,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