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托着下巴，无力的耷拉着眼皮。云奕双目无神，轻轻叹息。虽然他亲身经历的幻境并不多，但好歹有不听这样的老师，也算是学得不少应对幻境的手段，却在这里屡屡碰壁。无论是影响自身的办法，借用「清心咒」企图让意识回归身体，还是寻找阵眼锚点干扰法术的运行，更有甚至，施展强大的法术，击破幻境，都没能得到效果。凝结的精神力和灵气刚触到周遭的虚空，此刻连一丝涟漪都泛不起来，就像水滴融入沙海般悄无声息地消散了。这处幻境似乎只有一种作用，那便是将目标的精神力困在这里。以自身内丹为原点，以呼吸节奏为刻度，以神魂波动为探针，却连幻境的边界都摸不到。可是，幻境也是术法，是术法便需要能量去支撑它持续。云奕的指尖在膝头轻轻敲击，脑海里闪过不听讲过的。“凡困神之术，非借灵脉即耗自身。灵脉为基者，必有阵眼引气；以自身为炉者，术法终有枯竭之时。”他下意识摸向丹田，那里的灵力池依旧充盈，可每当试图调动灵力冲击识海，就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回。云奕是打算动用最蠢的办法，冲击自身识海，让精神力动荡破乱，从而摆脱幻境。这幻境竟像个精密的筛子，就连这种两败俱伤的想法，也无法完成。“也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牛头直愣愣的站在原地，如同一座石雕。不听梆硬的身体落在地上，就像是冻死在冬季大雪中的猫。云奕保持着挥剑的动作，只不过长歌剑不在手中，而是被甩了出去，镶嵌在墙上。马面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在它们中间来回穿梭。-“叮铃 ——”云奕掌中的铜铃响了第二声。他姿势没变，只不过稍微转动了眼珠，盯着铜铃，脑袋空空的。-不听看着八根柱子上浮现的符号，那是它所认识的文字，或者说符号、图画？这是天地间最初的文字，为「先天圣灵」所掌握、使用，却不是它们创造的。…「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不听没忍住，念叨了两句，不知从何处吹来了风。它情不自禁的眯着眼，从缝隙中瞧见一个人影出现在视野中。等它再度睁眼的时候，就看见亭上云奕那张生无可恋的脸。“云小子！”不听兴奋的跃起，轻盈的落在八角小亭顶上，却发现云奕并没有回应。它有些不悦，粗壮的尾巴用力一甩。想象中的触感并没有出现，自己的攻击落了空。不听这才意识到，眼前的云奕只是个幻象。“…”它顿了顿，瞳孔竖成一道缝隙，死死的盯着。片刻的功夫，它坐了下来。“原来如此，这幻术还有些门道，竟然能够让两处幻境重叠，又不能干扰对方，甚至于云小子根本不知道我在看他。”直到现在，不听终于弄清楚了现在的处境。荒铃是幻境的阵眼，也是构建幻境的基础。而荒亭则是幻境的能量支撑。不过，这两者并非寻常幻术那般，它们所产生效果的缘由并非它们自身，而是刻录在它们身上的文字。那是完整的咒文、经书、功法，亦是世间本源的一部分。荒亭能够收拢一切能量，无论是灵气、精神力、亦或是信仰、规则。荒铃则可以无视修为，将一切生灵拉入幻境。至于那匹马为什么没能拉进来，只是因为它精神力太过微弱。“铃为眼，亭为食，字是根。我该怎么提醒这小子。”不听喃喃道。--“难道是…… 以被困者的精神力为燃料？”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云奕猛地睁开眼。周遭的景象依旧是无尽的白雾，可他分明察觉到，每次叹息时，眉心都会传来细微的刺痛。他想起进入此地时，还能凝聚出三尺长的精神利刃，如今连维持精神力外放都觉得吃力。“不对，万物皆有限度，想要维持法术的运行，必定消耗能量，就算是圣人境的那几位，也不敢说自己可以这般。”云奕忽然咬破舌尖，借着痛感强行凝聚涣散的精神力。按照不听教的 “逆识术”，他没有再向外突围，反而将神识向内收缩，如同聚沙成塔般凝结成一点。就在神识凝聚到极致的瞬间，白雾中终于传来了异动。极远处似乎有齿轮转动的轻响，紧接着，无数细碎的光点从虚空中浮现 —— 那些光点竟与他散逸的精神力气息一模一样！云奕心头一震，这幻境根本没有外部能量源，它在像榨油一样萃取被困者的神魂之力，再用这些力量编织牢笼。“既然是我的力量，那我便能收回来。”他缓缓抬手，掌心对着那些光点虚握。识海中响起类似玻璃碎裂的脆响，原本温顺流淌的精神力光点突然变得狂暴，如同归巢的蜂群般冲向他的掌心。白雾开始剧烈翻滚，远处的齿轮声越来越急促，仿佛幻境本身在发出痛苦的呻吟。云奕只觉得眼前一晃，视线的焦点落在了那只肥硕的狸花猫身上。“不听！”他心中大喜，赶忙伸手，可直到双手穿过不听的身体。“这…还是幻境？！”就在云奕不解的时候，不听摇摇尾巴，小嘴一张一闭，看上去也很激动，只可惜——没有声音。“你在说什么？”云奕两手一摊，对方并非人身，他自然也看不懂口型。不听却是看懂了云奕的意思，它也是微微一怔。它眼珠一转，立刻用尾巴凭空书写着。“你 小 子 有 点 出 息，居 然 自 己 参 透 了，不 过 手 段 与 我 想 的 不 同，想 来 你 也 没 看 到 那 最 重 要 的 东西。”也不知道是不听累了，还是在思考，它停顿了片刻，再次举起尾巴。“看 样 子 幻 境 并 未 结 束，应 该 还 有 困 在 幻 境 中 的，可 能 是 那 头 老 牛，或 者 马！”“…”云奕皱着眉。“什么？幻境还能这么玩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