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电梯平稳的上升到七楼,清脆的提示音划破了走廊的寂静。
金属门缓缓向两侧滑开,孙振华一个箭步迈出电梯,站在空旷的走廊中央,目光急切的左右扫视。
空无一人!
他的心猛的往下一沉。
他还是不死心的快步走到离电梯最近的那间办公室门前,伸手按下冰凉的金属门把手,用力一拧,门锁纹丝不动,锁得死死的。
真的没人!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孙振华不甘心的沿着走廊,挨个办公室试了过去,手指一次次按下门把手,回应他的却只有门锁冰冷的触感和纹丝不动的紧闭状态。
这个结果让他有些心惊,整个政协楼层,竟然没有一间办公室开门,没有一个人来上班!
孙振华立刻转身,几乎是小跑着返回电梯间,急促的按下下行按钮。
电梯门再次打开,他闪身进去,心情沉重的看着楼层数字逐一下降。
等来到程路刚办公室那扇厚重的实木门前,他不由的深吸了一口气,放缓了脚步,调整了一下有些紊乱的呼吸,这才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程路刚正端着他那个专用的保温杯,杯中那新鲜的豆浆还没喝完。
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直直地落在孙振华脸上。
“那个……书记。”
孙振华沉吟着,喉咙有些发干,脑子里飞速运转,思索着该如何措辞才能最大限度的平息可能到来的风暴。
“说。”
程路刚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结了冰的湖面,平静之下透着寒意。
“政协……还没人上班。”
孙振华硬着头皮,低声汇报道,声音不自觉的压低了几分。
这话一出口,他清晰的感觉到,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滞,温度骤然降了好几度,一种无形的低气压弥漫开来。
“呵呵。”
程路刚忽然笑了笑,那笑声干涩而短促,里面混杂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愤怒,还有更多的不屑与冷意。
“苏木这个人,很有意思。”
他放下保温杯,手指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
“怪不得在明州的时候,听说连苏卫民那个市委书记都要被他压一头。”
他的话音顿了顿,眼神骤然锐利起来,语气也加重了几分:“可这里是静海,不是明州!”
孙振华深深的低着头,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不敢接话,更不敢去看程路刚此刻的表情。
此时的程路刚虽然在笑,但脸上那层阴冷的气息几乎快要凝结成实质的冰碴子了。
最让孙振华感到无奈的是,明明政协跟市委是两个独立的部门,四大班子更是平起平坐的。
虽然政协目前在市委大楼里办公,但人家自有其组织体系和工作规律。
自己这位书记权势惯了,什么都想牢牢抓在手里,以前何清平在的时候,采取的是回避策略,不与你正面冲突也就罢了。
可现在这位苏木,一看就不是那种会选择委曲求全、隐忍退让的人。
不仅不是,从他昨天展现出的手腕和姿态来看,这很有可能是一条强势的“过江龙”。
对于这种人,你跟他玩硬碰硬这套,人家明显就不吃这一盘。
“振华。”
程路刚低沉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去办公楼外面等着那位苏主席,他来了以后,让他立刻到我这里来一趟。”
孙振华如蒙大赦,赶忙点头应道:“是,书记,我这就去。”
说完,他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退出了这间气氛压抑的办公室。
程路刚眯着眼睛,看着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他脸上紧绷的肌肉缓缓放松,突然无声的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玩味和冷厉,他自言自语的低声说道:“毛都没长全的雏鸟,还想跟老鹰较劲?”
“那咱们就好好玩玩!”
市委副书记何耀兵端着泡了浓茶的保温杯,推门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问道:“书记,出了什么事?”
“我刚才看到振华急匆匆的样子,脸色也不太好。”
程路刚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政协到现在,还没人来上班。”
何耀兵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形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昨天会议室里发生的事,经过一晚上的发酵,现在市委大院恐怕已经传遍了。
听说刚来的苏木在会议室里,可是一点面子都没给程路刚留。
这一看就不是个善茬,是个敢硬碰硬的主。
程路刚今天还想借着考勤这种事搞点动作,别到最后弄到自己下不来台,那可就难看了。
可是,想想时间点,再过两个月可就年底了。
早就有各种小道消息在传,说程路刚会在年底的时候离开静海,去省里某个厅局担任一个相对清闲的职务。
一个马上就可能要走的书记,一个刚刚到任的政协主席,满打满算也就相处两个月的时间,用得着把关系弄得这么僵吗?
何耀兵看着眉头紧锁、面色不虞的程路刚,忍不住劝解道:“程书记,刚来的这位年轻,心气也盛,这眼看就年底了,您何必跟他一般计较呢?”
“平稳过渡对大家都好。”
程路刚闻言,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意味深长,他瞥了何耀兵一眼说道:“看来耀兵同志,最近也没少听那些小道消息啊。”
何耀兵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下意识的端起保温杯,战术性地喝了一口滚烫的茶水,借此掩饰了一下表情。
然后才放下杯子,语气诚恳的说道:“程书记,您的年龄和资历摆在这里,今年年底又是换届的一年。”
“所以外面才都在传您会离开静海,当然这也是客观规律。”
他观察了一下程路刚的脸色,继续分析道:“苏木这么年轻,别看现在到我们静海来当这个政协主席,恐怕也只是为了过渡一下,镀镀金。”
“毕竟明州这次的事闹得挺大,影响不好,要是换成一般人,恐怕早就不知道被发配到哪个犄角旮旯里蹲着了,还能来我们静海当政协主席?”
“您何必跟他置这个气呢?”
“更何况,您跟他也不过是刚刚认识,连深入的了解都谈不上,为什么就对他这么……看不上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