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采访真君忽展金卷笑道:
“届时还请诸君共赏灯会——顺带看看诺登斯门扉在星河倒影间无所遁形的窘态。”
说罢,云霭间传来诸帝君清朗笑声。
于他们而言。
布阵除魔虽是关乎天地安危的大事,却也如一场棋局,在谈笑间布局落子。
而共赏天河灯会。
更是这无量量劫中一段难得的清雅消遣。
……
幻梦之地。
塞勒菲斯城,幻梦境东大陆叠立着一座极致的美、永恒不变、无时间性的古城。
幻梦境的风总带着塞雷纳利安海的咸湿,拂过欧斯 - 纳尔盖山谷时,先绕着塞勒菲斯城的缟玛瑙街铺打了个转,才漫向城郊的港口。
远处可见白雪覆顶的阿阑山。
夜幕像一块巨大的深蓝色绸缎,轻轻覆盖了这座海滨城市。
在欧斯-纳尔盖没有时间的概念。
只有永恒的青春。
这意味着城市及其居民永远不会衰老、变化或腐朽,始终维持在最美的状态。
港口总不缺热闹,却从无喧嚣。
常有色彩艳丽的桨帆船驶向幻梦境的各个奇异国度,甚至传说有些船只能够航向天空,抵达云中之城塞拉尼安。
这般安宁有序的景象,在幻梦境里格外难得。
要知道。
夏尔诺斯那般被奈亚拉托提普统治的区域,满是混沌与恐怖,而塞勒菲斯却像一片净土,把秩序、奇迹与温柔都裹进了城郭里。
塞勒菲斯代表了幻梦境中秩序、安宁与奇迹的一面。
很难想象。
这样一座伟岸的梦境之城的诞生。
来源于一位家道中落、生活在伦敦的贵族后裔库拉尼斯。
他对现实世界的冷漠和虚伪感到厌倦与失望,转而沉溺于梦境和回忆,追求纯粹的美。
最终,现实世界中潦倒的库拉尼斯被塞勒菲斯来的骑士队伍迎接。
永远地回到了梦境,成为了塞勒菲斯真正的王和守护神,直至永恒……
与这座永恒青春的城,一同定格在幻梦境的时光里,再也不会褪色。
弥漫着甜腻海风的灯塔顶端。
奈亚拉托提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鎏金权杖上的蛇纹雕饰,眼底藏不住对周遭秩序的厌恶。
远处塞勒菲斯城的银辉城墙、规整街铺,连海风里飘着的花香都透着该死的 “规矩”,让他浑身不自在。
奈亚拉托提普抬眼看向面前的女人,语气冷下来:“梦魇女巫,你不该暴露得这么早。”
绿色长发如海藻般垂落在伊德海拉的露肩黑袍上,她听到这话,反倒勾起唇角,妖娆地晃了晃身形:
“黑法老这是在怪我?”
指尖轻轻划过灯塔边缘的青铜纹路,她才慢悠悠补充。
“东方那几位古佛,大半规划早折在天庭手里,连他们当命根的桃都山都丢了,玉京山战场更是节节败退。”
“这种时候,不找点新乐子怎么行?”
“嘘~”
不等奈亚拉托提普反驳,伊德海拉突然上前半步,白皙的手指抵在他唇前,媚眼如丝地抛过来一个眼神。
“别这么大火气嘛。”
她转身走向灯塔围栏,裙摆扫过地面时带起细碎的黑雾,身后跟着的影侍如影子般随行。
俯瞰着下方流光溢彩的塞勒菲斯城,伊德海拉的声音染上几分戏谑:
“也就你这具‘黑法老’化身,还维持着点脆弱的秩序感,才能安稳出现在这里。”
她侧过头。
目光落在奈亚拉托提普黝黑瘦削的身形上,像在打量什么有趣的玩具,眼底满是探寻的兴味:
“要是换成‘夜魔’或者‘血腥之舌’那两具化身,浑身冒着混沌疯狂的气息。”
“我可不敢背着诺登斯,把你偷偷带到这宝贝城里来哦~”
听到这个名字。
奈亚拉托提普脸上的冷意瞬间凝固,原本就阴沉的脸色更是沉得能滴出水来。
光是回想片刻前在天庭遭遇的惊魂一幕。
他这具 “黑法老” 化身都还残留着被密密麻麻的仙道敕令灼烧的刺痛感。
“你以为我愿意承他的情?”
奈亚拉托提普咬着牙,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不过是在天庭投射了一缕化身,竟差点让我本体也折在那里!”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当时奈亚拉托提普才刚借着诺登斯的门扉气息潜入天庭边缘,还没来得及探查虚实,漫天金光就骤然落下。
密密麻麻的仙道敕令如同骤雨般砸来。
那些泛着古老道纹的金字先是悬浮在半空,随即像活过来的水流般蜿蜒流淌,化作无数道娟娟细流,朝着他的化身缠来。
最可怕的是梦境里的时空本就毫无意义,没有任何延迟可言。
当奈亚拉托提普察觉到不对,第一时间就想折返回幻梦境。
可神霄九宸上帝的锁定竟快到极致,几乎在他转身的瞬间,磅礴的仙道威压就牢牢锁住了他的气息。
“那些金字敕令越来越多,细流转眼就汇成了滔滔江河,把我那具‘黑暗之人’化身裹得严严实实!”
奈亚拉托提普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
“紧接着,前后数十道锚定力量骤然落下。”
“其中有一道力量和覆盖桃都山上的混元河洛大阵气息一模一样,显然是早有预谋,就等着我自投罗网!”
若不是关键时刻。
诺登斯从幻梦海深处传来一股混沌门扉的力量,硬生生替他遮掩了气息,还撑开一道临时的虚空白域挡住了仙道敕令的追击。
不光是奈亚拉托提普那具“黑暗之人”化身被天庭的力量碾碎,连带着本体都要暴露踪迹。
奈亚拉托提普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眼底却依旧翻涌着不甘。
身为阿撒托斯的使者。
他何时需要仰仗别人的庇护?
沉默之中。
两人背靠在灯塔上,短暂休憩了片刻,失神的凝望脚下绚丽的塞勒菲斯城。
“连一介凡人的梦境,都能缔造出塞勒菲斯这般伟岸之城。”
低沉的声音自半空传来时。
海面突然泛起层层银浪,一头头通体莹白的海豚驮着巨型贝壳战车破水而出。
白发灰须的诺登斯端坐车中,灰袍下摆垂落在贝壳边缘。
他抬眼扫过奈亚拉托提普与伊德海拉,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威压:
“只要想象力够丰沛,肯接纳梦境的一切合理性,造梦者便能凭空造出土地、宫殿,甚至堆积如山的财宝。”
“若是执念够深,哪怕肉身腐朽,魂魄也能在幻梦境中得享永生。”
“你们既已跻身这片无拘之地,又有什么好怕的?”
贝壳战车在半空停顿,海豚们轻轻摆尾,激起的水花落在车板上,瞬间化作细碎的光雾。
诺登斯的目光落在奈亚拉托提普紧绷的侧脸上,嘴角勾起一抹似嘲非嘲的弧度:
“莫不是先前在天庭受了些挫折。”
“就早被那伙所谓仙神吓破了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