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儿才瞧见。
甭管是八部仙神还是星宿官。
在紫微帝君跟前。
甚至连争功的资格都得看帝君脸色。
石万山先前还觉得背后有仙神撑腰。
这会儿才明白，真正的靠山，是这天庭的威仪，是卢云一句话定乾坤的本事！
旁边鲛人族族长鲛千汐捧着定海神珠，珠身上的水纹都在颤。
她余光扫过不远处的赤鱬族老。
见那老头捧着失了灵气的赤焰星晶，脸色跟吞了苦胆似的，心里头也泛起嘀咕：
“以前还觉得，能搭上火部的线就了不起。”
“结果呢？”
鲛千汐想起方才王灵官点散星晶戾气的模样。
再瞧这会儿天蓬元帅领旨点兵的阵仗。
顿时明白。
什么叫天庭威仪。
风从云阶下吹过，带着天河的水汽。
石万山、鲛千汐、赤炎、驳山烈几人交换了个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瞧见了深深的敬畏。
石万山又等了良久。
听着周遭的声音越来越少，才偷偷抬了抬眼，用眼角余光扫了扫四周。
先前还空荡荡的南天门云阶旁。
不知何时多了几道身影。
他心里一紧。
再仔细瞧。
顿时吸了口凉气——
那不是云层后藏着的八部仙神么？
水部河伯冯夷正捻着胡须，火部翼火蛇王蛟垂着脑袋，连室火猪高震都站在旁边。
只是先前那股子躲在云后窥伺的劲儿没了。
就这么明晃晃地落在眼前，一个个跟刚挨了训的后生似的。
“这、这是……”
石万山心里嘀咕。
突然想起方才天上仙神齐应旨的模样，再看眼前这些仙神的神态，突然明白了。
先前这些主儿。
还想着借他们异族朝贡，归附人道的大势来讨好天庭帝君。
等到这会儿霞光散了。
帝君旨意定了。
所有他们也没了藏着掖着的必要，干脆露面了。
可瞧他们那模样。
哪还有半分先前传音符里的傲气。
鲛千汐也瞧见了，悄悄碰了碰赤炎的胳膊，嘴型动了动：
“是火部的那位……”
赤炎忙低下头，心里头更怯了。
先前王蛟还给他递话。
结果这会儿在跟前，连个正眼都不给他，显然是怕再提之前的事。
驳山烈更直接。
干脆又把头低了低，心里头只有一个念头。
伴君如伴虎。
刚才在帝君面前站如喽啰的角色，同样是自己族人得罪不起的高高在上存在。
南天门的云气还未散尽。
王灵官按在金鞭上的手没动，火眼扫过冯夷、王蛟、高震三人，目光里的锐利未减，却没先开口。
尾火虎站在星舟旁。
瞧见翼火蛇王蛟垂头耷脑的模样，再看室火猪高震那副不敢抬头的姿态，心里头瞬间透亮。
先前诸天异族来朝的戏码。
哪是什么真心归附，分明是这几位同僚想借异族献礼讨功，好在帝君跟前露脸一二。
尾火虎轻叹一声。
往前迈了半步，声音不高却够在场人听清：
“天君，他们许是为陛下吩咐的天河灯会而来。”
话锋一转。
尾火虎目光落在石万山几人身上。
“石灵族擅控石脉，可雕星灯基座。”
“赤鱬族能熔星辰铁，可铸灯架。”
“鲛人族的定海神珠能引水光，可缀灯廊。”
“至于驳族，麾下妖兽通灵性，倒能为仙民们即兴演些捕猎阵法，添些热闹。”
这话一出。
石万山几人眼睛瞬间亮了。
尾火虎这是在给他们族群谋差事！
石万山忙磕了个头，声音都带着感激：
“我族愿为天河灯会效力！”
鲛千汐、赤炎、驳山烈也跟着应声，先前的惶恐少了大半，多了几分踏实 。
有了这份差事。
他们往后在天庭也算有了立足的由头。
水部河伯冯夷最先反应过来，忙顺着话头道：
“尾火虎大人说得是！我等正是为灯会而来，想看看各族能出些什么力。”
火部翼火蛇王蛟也松了口气，忙点头：
“赤鱬族的熔炼术确实合用，正好帮着打造灯架。”
室火猪高震更是连连称是，先前紧绷的身子彻底放松。
尾火虎这是给他们递台阶。
既没戳破先前揽功的心思，又让他们能借灯会的由头圆过去。
哪还敢多言？
王灵官瞧着这一幕。
额间火眼暗了暗，终究没说什么。
他心里同样清楚。
冯夷几人想借灯会再争些功绩，盼着能更进一步，这本是仙途常情，只要不再搞 “杀良冒功” 的勾当。
不违逆天规，倒也不必揪着不放。
王灵官抬手道：“既为灯会而来，便好好统筹各族人手，莫要出了差错。”
说罢转身往南天门值守台走去，金鞭在石板上轻磕，留下一串清脆的声响。
尾火虎望着王灵官的背影。
又看了眼忙着跟各族交代事宜的冯夷三仙，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今日这事。
也算落了个周全。
……
就在这人道燎原、一片光明的景象中。
卢云背后的金色光轮忽然微颤，周身帝星紫气竟泛起几缕不易察觉的滞涩。
他那遍布诸天的化身同时抬眸，望向混沌界海更深处……
那里明明空无一物。
却似有无数双无形的眼睛，正隔着时空细细打量这新生的天庭，目光里藏着的恶意，如冰冷的毒蛇……
那隐藏极深的恶意极淡。
淡到漫天仙佛、恒沙佛陀皆未察觉。
唯有卢云凭借三元一体的神格。
既能以佛祖世尊的慧眼勘破虚妄，又能以酆都大帝的感知触摸黑暗，才捕捉到这丝异常。
它不似往生诡境的浊流那般汹涌，却更显阴鸷。
正顺着【混元河洛】大阵与梦境真界的连接缝隙，缓缓朝着桃都山三十三重天的虚幻疆域涌去。
恶意虽淡。
却是让卢云很快警醒过来，眼前未来所发生的一切景象，实在是太过于太顺利了。
顺利到根本不正常的程度。
“势移汉祚终难复，位重天枢亦可倾。”
“这场仙凡同乐的天河灯会，更是需要好好办啊。”
卢云轻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