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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宽起初只是闷头喝酒,偶尔简短的回应一两个字。

但随着冰火两重天的酒力逐渐在体内化开,那炽烈与冰寒交织的刺激感,似乎冲淡了些许心头的阴郁。

再加上苏浩看似毫无目的的闲聊,确实没什么攻击性。

他那如同铁石般紧绷的神经,在酒精和看似轻松的语境下,不知不觉的放松了一丝。

然而,苏浩很快发现,自己精心挑选的安全话题。

就像扔进北山深潭的小石子,只能激起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涟漪。

无论他聊什么,三句话之内,石宽总能以一种极其自然又无比执着的方式。

将话题绕回到一个中心……

他的公主,那位御妖国的明珠。

“北山矿脉虽丰,不及公主昔日所佩一块暖玉温润。”

“修炼再苦,想起公主曾赞我勇武,便不觉疲累。”

“涂山景致尚可,若公主在此,想必更添颜色。”

……

苏浩听得眼角直跳,心里默默吐槽:大哥,我知道你是个情种,几百年痴心不改很感人。

但咱们能不能聊点别的?

比如最近,有没有什么不长眼的家伙,在你耳边嚼舌根?

但他面上还得保持耐心,努力扮演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时不时“嗯”、“啊”、“原来如此”的附和几句,心里却像是有只猫在挠。

这“冰火九重天”的后劲开始上来了,他自己的脑子也有些晕乎。

既要压住酒意保持清醒套话,又要忍受这单方面的“公主专题回忆录”,简直是一种折磨。

终于,在石宽又灌下一大口酒,古铜色的脸庞泛起明显红晕。

眼神也开始有些涣散,絮絮叨叨的讲述公主,某年某月某日对他展露的一个微笑有多么珍贵时。

苏浩看准时机,觉得火候差不多了。

他晃了晃有些发沉的脑袋,努力让目光聚焦在石宽脸上。

用一种仿佛感同身受的,带着酒意的关切语气,切入正题。

“石头兄啊……听了这么多,老弟我真是……感动,太感动了!”

苏浩打了个酒嗝,拍了拍石宽的肩膀,“不过,我看你今天,好像不只是想念公主那么简单?是不是……”

“有什么别的烦心事?说出来,心里能好受点。说不定……老弟我能帮你出出主意?”

他紧紧盯着石宽的眼睛,试图捕捉那一丝可能泄露秘密的波动。

果然,提到“烦心事”,石宽那因为酒精和回忆,而有些柔和的表情瞬间僵住。

随即被一层更深沉的阴郁所覆盖。

他握着酒坛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发白。

烦心事?何止是烦心!

酒精放大了他心中的苦闷与委屈,苏浩那看似“知己”的询问,如同打开了闸门。

石宽猛的又灌了一大口酒,酒液顺着嘴角溢出一些。

他也不擦,只是重重的将酒坛顿在石头上,发出一声闷响。

“烦心事?哈哈哈……”石宽发出一声沙哑的,带着无尽苦涩的笑。

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苏浩,你问我有什么烦心事?”

他抬起头,那双因醉意而泛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苏浩。

里面充满了数百年的孤寂与煎熬。

“你知道……没有公主的这几百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他不需要苏浩回答,自顾自的,如同压抑了太久的火山般开始喷发。

“天天,就天天守在她空荡荡的宫殿前面!看着日升月落,看着花开花谢!”

“风吹,日晒,雨淋,雪埋!”

“我就像一块真正的石头,一块没有心,只会等待的石头!!”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一种自嘲的悲怆:“几百年啊!我就站在那里,动都不敢多动一下!”

“生怕……生怕错过了她回来的时候,见不到我。”

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我是不是真的快要变成一块望妻石了!!”

望妻石?

你本来就是石头成精好吗!

苏浩心里疯狂吐槽,脸上却还得努力维持着同情和理解的表情。

连连点头:“是是是,理解,太不容易了……”

他一边附和,一边心急如焚:大哥,诉苦环节能不能快进?

我想听的不是这个啊!

是你为什么突然怀疑涂山!

是谁跟你说了什么啊!

然而,石宽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用酒精和情绪构建的悲情世界里。

倾诉的欲望一旦打开就难以遏制。

他开始详细描述北山的风有多大,冬天的雪有多冷,夜晚的星空有多寂寥。

以及每一次希望燃起,又破灭的细微心理变化……

苏浩听得头昏脑胀,那“冰火九重天”的酒劲一阵阵上涌。

混合着石宽那冗长而重复的悲情独白,让他感觉比跟涂山雅雅打一架还要疲惫。

耐心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消耗殆尽。

就在苏浩忍无可忍,准备强行打断石宽这没完没了的“苦情剧”。

直接抛出核心问题的时候……

“呼……呼……”

一阵低沉而均匀的鼾声,毫无征兆的响了起来。

苏浩猛的一愣,定睛看去。

只见刚才还情绪激动,慷慨陈词的石宽。

此刻竟然保持着双手撑在膝盖上,身体微微前倾的姿势,脑袋却已经低垂了下去。

眼睛紧闭,嘴巴微张。

那古铜色的脸上,还残留着激动的红晕和未干的酒渍。

但人……已经睡着了。

浓烈的酒气,混合着他身上原本的岩石气息,扑面而来。

“……”

苏浩张着嘴,保持着准备提问的口型,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山风依旧呼啸,吹动着两人的衣袍和发丝。

断崖边,一时间只剩下风声。

以及石宽那越来越响,越来越沉、仿佛带着几百年疲惫的鼾声。

苏浩缓缓放下,下意识抬起,准备拍醒石宽的手。

脸上的表情从急切到错愕,再到一片空白。

最后化为一种深深的,无法言喻的无力感。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那坛只剩小半的“冰火九重天”,又看了看石宽旁边那坛下去不到一半的酒。

再看了看这位睡得如同昏死过去,鼾声震天的北山妖帝……

一股混合着荒诞,挫败和“老子白忙活了”的郁闷情绪。

如同冰火九重天的酒劲一样,猛的冲上了苏浩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