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马月和钱庆春、秦小妹三人跨上自行车，和送豆腐车一起去了公社。
一路上没什么特别的，就如同马月所说，公社的犯罪率虽然激增，但大都在背地里悄悄进行，现阶段还没人敢真的占地为王，光天化日进行违法犯罪。
昨天马月的话虽是好心提醒，却也把小钱吓的够呛，从出门起他就一直高度戒备着周围的一切。
直到平平安安进了公社这股子劲儿也没散，在大街上看谁都像坏人，却不知他给人的感觉最奇怪，路过行人不想惹事的都主动避他老远。
马月是个好同志，昨天受了老钱家招待，今天到公社也没直往报社去，而是跟着兄妹俩一起去钢厂看望在此摆摊子的钱大娘和于老大。
工人消费力强，工厂门口的小摊儿生意火爆，只是瞧着好像少了几个。
这种流动摊位本来就不固定，今天摆摊不一定明天还摆，随时有可能换地方经营，因此多几个少几个都正常，没人在意。
“娘！”秦小妹跳下车朝着正收拾案板卫生的钱大娘跑去，后者见她来了吓一大跳，手里的抹布都脱手了。
“你们咋来哩？家里出啥事儿啦？”
“没呢没呢～我就来看看你们，生意还成呢？”秦小妹赶忙解释，马月和钱庆春也停放好自行车过来打招呼。
“家里没事儿就好。”钱大娘笑呵呵的看着一早就消耗一空的卤菜锅，难掩骄傲。
“新增加了卤菜卷饼，热卖！豆干每天得准备三十多斤才够，彻底是站住脚了～”
如今整个钢厂谁不知道于妈卤菜？离了大食堂，大家出门就餐的第一选择就是卤菜车，国营饭店都得往后稍。
毕竟那地方要钱又要票，性价比不高～
远不如卤菜车丰俭由人，有钱没钱都可消费。
有钱的买肉买菜打牙祭，手紧的吃套餐饭、卷个卤菜卷饼也能对付一顿，味道好又真材实料，收获了一大批忠实粉丝。
瞧母亲的样子应该没被人为难，秦小妹随便问了几句，帮忙收拾了一下卫生就去了舅舅于老大那边。
老于家算是熬出来了，现在的生意大多是回头客带新客，每天不说多，固定五六十碗手擀面是肯定要卖出去的，比种地可强太多了。
于老大也表示没人来找过茬，门口那几兄弟倒是暗戳戳的经常找不痛快，但始终没敢当面锣对面鼓的干，不过是嫉妒罢了，没什么好怕的。
“没事儿就好，最近公社不太平，咱们村里来的容易挨欺负，可得小心着点儿。”
因为摊子上还有客人，秦小妹没有多话，有什么话等回去以后再说。
或许是因为厂子里出了丑事的缘故，秦小妹注意到保卫科巡逻的次数变多了，人数也多了，闲杂人等一旦靠近厂子就会受到警告，上下班的工人也是脚步匆匆。
曾经那些个嘻嘻哈哈的小情侣如今老实多了，彼此恨不得离八丈远才好，不敢说笑也不敢亲近。
马月还有工作要完成，和钱大娘打了个招呼就走了，钱庆春回家帮老丈母娘做饭，秦小妹留在工厂门口和母亲一起做生意。
“以后收摊早点儿回吧，卖完就走，路上别耽搁，争取黑天前到家。”
这世道不太平，夜里更没有安全感，小吃车主要的收入来源是工人群体，实在没必要守到那么晚。
闺女一向是有主意的，虽然不知道秦小妹为什么要这么说，钱大娘还是下意识的就答应下来，默默加快了手上收拾的速度。
回到家果然天还没黑，小钱已经帮忙张罗好了晚饭，吃饭的时候于老大趁着人都在说起了想要在公社租房的想法。
“之前说好了只是过度短暂落脚，结果这一住就是小半年儿·····”说起来脸上就烧得慌，于老大今天说啥也要找房子搬出来。
“总不能一直这样打扰下去，我们这几个月也攒了不少，想请亲家帮忙物色个合适的空屋子，一家子搬进去也好长长久久做生意。”
老陈家虽是这胡同里难得的独门独院儿，可地方委实算不上宽敞。
院子里停了小吃车和老于家的锅啊灶啊的，就剩下一条小路能走人了。
屋子倒是住得下，但也挤得满满当当，怎么说都太委屈人家了。
现下手里有些钱，还比较宽裕，于老大实在不好意思再厚脸皮待下去。
他有这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知道妹子和亲家母两个女人拉小吃车有些吃力，就想着租个近些的房子。
最好在这胡同里，小一些、逼仄一些都不打紧，到时候两家照样互相拉拔，生意不会受影响的。
只是这话一说出来，除了老于家一家三口就没人点头同意。
屠夫陈更是一蹦三尺高，说什么不放老于一家走，“老哥你这话说的多没意思，这要传出去我屠夫陈成啥人了？咱这家里独门独院儿的多合适，你何苦跟人家去挤一个大院儿？”
要租在这胡同里就只能和几家人挤一个院子，老于家早出晚归的多有打扰，恐怕会引起邻里之间口舌之争，再者这上下没个隐私，做生意也确实不方便。
其实就是独门独院儿也不那么保险。
之前夜里起来翻卤肉的时候，屠夫陈就曾抓住过悄摸翻老陈家厨余垃圾想自己咂摸配方的邻居。
当时四目相对，别提多尴尬了。
总之这附近根本就没有合适的房子，老于搬去哪里都是憋屈，家里虽说挤了些，可好歹睡觉踏实啊！
再者说了也没那么挤，老陈家因是独门独户，屋子已算是宽敞的了。
能住人的屋子有三间，老于家没来做生意前是屠夫陈两口子一间、陈媛两口子一间、二狗个人一间。
他们来了以后住不开，屠夫陈和女婿小钱特意找来材料将二狗的屋子和老两口的屋子各隔出一间来。
现在人员齐全的情况下是屠夫陈两口子一间、陈媛两口子一间、二狗和于家小子一间、老于家两口子一间、钱大娘带着双胞胎一间。
虽然挤了点儿，那屋里除了放张床连个桌子都放不下，可到底每个人都有私人空间，已是很好的住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