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具体点!”李将军催促董清菡道
“我提议,立刻做两件事。”董清菡清晰地说道,“第一,组织心理专家和沟通专家,尝试与鬼域内部尚且保持部分清醒意识的居民建立联系。”
“不是用灵力,而是用最普通的声音,比如高音喇叭,传递稳定信息,安抚他们的情绪。”
“告诉他们,我们的救援正在进行,让他们尽量保持冷静,不要放弃希望。”
“哪怕只能减弱一点点他们的恐惧,但也是在削弱鬼域。”
“第二,下一次进入探查,目的不是战斗,也不是寻找核心,而是尝试‘播种’。”
董清菡的目光扫过众人:“我们需要找到一种方法,将稳定的、温和的正面情绪能量埋进鬼域中。”
“哪怕只能影响一小片区域,也能创造一个暂时的安全点,为我们后续的行动提供支点。”
这个想法很大胆,甚至有些异想天开,立刻就有人提出质疑
“这能行吗?普通的声音和心理疏导,对那种地方能有用?至于播种情绪能量……这听起来比净化还难!”
“不试试怎么知道?”董清菡反问道:“我们现在有更好的办法吗?”
“坐以待毙,或者用无效的方法继续刺激它,只会让情况更糟。”
“我们必须跳出传统的思维框架,那个存在设定的游戏规则本身就不寻常,我们的应对方法也必须不寻常。”
张天师和道微真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但也有一丝赞同。
张天师缓缓开口:“董小友所言,虽看似离奇,但或许是当下唯一可行的思路。”
“老朽曾在一本残卷上见过类似记载,极致的怨戾之地,唯有用至纯的愿力或心念方可化解一二,只是具体方法,早已失传。”
道微真人也点头:“死马当活马医吧,立刻组织人手,尝试董小友的第一个方案。”
“同时,我们几个老家伙,也翻翻家底,看有没有能稳定心神的阵法或者器物,用于第二个方案。”
命令迅速下达。
很快,几辆装备着大功率扩音设备的车辆,被调集到鬼域边界的不同方向。
在心理专家的指导下,沉稳而充满安抚意味的声音响起:
“里面的居民请注意,我们是北淮市应急救援指挥部,我们知道你们正在经历困难,请保持冷静,不要恐慌,救援力量正在想办法。”
“请尽量待在相对安全的位置,保存体力,我们一定会救大家出来……”
声音透过浓郁的怨气传递进去,效果如何无人得知。
监测设备显示,鬼域的扩张速度并没有明显减缓,但也没有因为这举动而加速,这或许算是一个好消息吧。
与此同时,张天师、道微真人以及另外几位赶来的玄门高人,则聚在一起,开始研究如何实现“情绪播种”。
他们拿出了不少珍藏的宝物,有能清心净念的玉佩,有高僧开过光、蕴含慈悲愿力的佛珠,有能汇聚自然生机的灵木……
“这些东西单独使用,效果有限,而且容易被怨气侵蚀。”
张天师捻着胡须,轻声说道:“我们需要一个阵法,能将它们的效力汇聚、放大。”
“我记得祖师爷的手札里提到过一个‘净灵安魂阵’。”
一位来自南方的茅山派长老沉吟道:“此阵并非用于攻击或强力净化,而是营造一个能让魂魄安宁的区域,或许可以以此为基础进行改良。”
几位老人立刻投入了讨论和推演中,不时在地上勾画着复杂的阵图,交换着意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指挥中心里,江望坐立不安,他看着屏幕上依旧在缓慢扩张的鬼域边界,又看看正在紧张工作的众人
最后……目光落在闭目调息、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董清菡身上,忍不住走过去。
“姐,你……你还要进去吗?”江望小声问道,声音里充满了担忧。
董清菡睁开眼,看着他:“嗯。必须进去。只有亲身试验,才知道那些方法有没有用。”
“太危险了!”江望急道:“上次那个怪物就那么厉害了,万一这次遇到更厉害的怎么办?”
“而且,你还要在里面弄那个什么‘情绪’,不是更容易被盯上吗?”
“风险肯定有。”董清菡平静地说:“但这是目前最有希望的方向,我们不能因为害怕,就什么都不做。”
“可是……”江望还想说什么,却被董清菡打断。
“江望,”董清菡看着他,眼神认真,: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
“如果连我们都放弃了,那里面的人,还有北淮市,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江望张了张嘴,看着董清菡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劝不动了。
他低下头,用力攥紧了拳头,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无力和弱小。
如果他也能有力量,是不是就能帮上忙,而不是只能在这里干着急?
几个小时后,张天师等人终于拿出了初步方案。
他们以“净灵安魂阵”为蓝本,结合了几件宝物的特性,设计出了一个简化版的便携阵法。
这个阵法由七件小型法器构成,按照特定方位布置后,可以激发一个半径约五米左右的微弱能量场,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抵御怨气侵蚀。
“这个阵法维持时间有限,大概只能持续一到两个小时,而且范围很小,对于整个鬼域来说,杯水车薪。”
张天师将一套刻画着符文的小型玉牌交给董清菡,郑重交代
“但这是我们的第一次尝试,你的任务,就是在鬼域相对边缘、居民较为集中的地方,成功布下这个阵法,并观察其效果。”
“记住,一旦阵法生效,你很可能会吸引更强的攻击,务必小心!”
董清菡接过玉牌,感受着上面温润的能量,点了点头:“我明白。”
再次来到鬼域边界前,董清菡的心情比上一次更加沉重。
她知道,这一次的行动,意义重大,也危险倍增。
董清菡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装备:定魂盘、千里遁形符、七块阵法玉牌,以及一些辅助的符箓和丹药。
“姐,你一定要回来!”江望站在警戒线外,红着眼睛喊道。
董清菡回头,对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然后深吸一口气,再次踏入了那片灰暗之中。
冰冷和压抑感瞬间包裹了她。
董清菡按照计划,选择了一个能观察到的、靠近边界的一栋居民楼。
这栋楼里,根据之前的生命信号监测,至少有十几名居民被困。
楼道入口依旧被黑雾封锁。
董清菡没有强行突破,而是沿着外墙,寻找可能的入口。
在一扇破碎的窗户前,她感受到里面的怨气相对稀薄一些,于是小心翼翼地翻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普通的居民家客厅,家具蒙着厚厚的灰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味道。
一对老年夫妻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墙壁,对董清菡的到来毫无反应。
董清菡没有打扰他们,她迅速观察环境,选择了客厅中央一块相对空旷的区域。
她按照张天师教导的方法,将七块玉牌依次取出,注入微弱的灵力,然后按照特定的方位,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放置在地面上。
当最后一块玉牌落位时,七块玉牌上的符文同时亮起微弱的白光,彼此连接,形成了一个简易的七芒星图案。
一股温暖、平和的气息以阵法为中心缓缓扩散开来,形成了一个直径约五米的透明光罩。
光罩内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清新了一些,那股令人窒息的阴冷感明显减弱。
更让董清菡惊喜的是,那对一直呆呆坐着的老年夫妻,浑浊的眼神似乎动了一下,脸上麻木的表情也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松动!
有效!这个阵法真的有效!
然而,几乎在阵法生效的同一时间,董清菡就感觉到周围的气氛变了。
原本只是弥漫的怨气开始躁动起来,窗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有无数东西正在朝这里汇聚。
“果然被吸引过来了……”董清菡握紧了手中的法器,全神戒备。
“砰!砰!砰!”
沉重的撞击声从房门和窗户处传来,黑雾剧烈翻涌,试图侵入这个让它们感到不适的地方。
几张扭曲、充满恶意的面孔贴在窗外,死死地盯着里面的董清菡和那对老夫妻。
光罩在怨气的冲击下微微晃动,但暂时稳固。
就在这时,客厅通往卧室的走廊里,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一个高大的、穿着保安制服的身影走了出来,他的皮肤是青灰色的,眼睛只剩下眼白,手里拖着一根锈迹斑斑的铁棍,每一步都让地板震动。
这个怪物散发出的气息,比董清菡上次遇到的那个“妞妞”还要强大数倍!
保安恶鬼歪了歪头,用全是眼白的眼睛看向光罩内的董清菡,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然后举起了手中的铁棍,朝着光罩砸了下来!
“轰!”
光罩剧烈震荡,光芒明显黯淡了一分!
董清菡脸色一变,知道这个阵法撑不了几下,她必须主动出击!
她毫不犹豫地冲出光罩,一道凌厉的剑气直劈保安恶鬼的面门!
恶鬼反应极快,铁棍横挡,与剑气碰撞发出金铁交鸣声!
巨大的反震力让董清菡手臂发麻。
一击不成,恶鬼发出愤怒的咆哮,铁棍挥舞得虎虎生风,带着千钧之力朝着董清菡猛攻!
董清菡依靠灵活的身法和精妙的剑术与之周旋,符箓不断射出,轰击在恶鬼身上,炸开一团团黑气。
这怪物仿佛不知疼痛,防御力也极其惊人。
同时,周围的窗户纷纷破碎,更多的怨灵如同潮水般涌了进来,它们疯狂地攻击着那个光罩。
而光罩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屋漏偏逢连夜雨!
董清菡一个疏忽,被保安恶鬼的铁棍扫中肩膀,剧痛传来,她整个人被砸飞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光罩也在这一刻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碎裂声,彻底湮灭。
那对老夫妻脸上刚刚出现的一点生气瞬间消失,眼神又变回了空洞麻木。
保安恶鬼发出胜利般的嚎叫,一步步走向受伤的董清菡,周围的低级怨灵也发出兴奋的嘶吼,围拢上来。
绝境!
董清菡挣扎着想站起来,但肩膀剧痛,灵力也接近枯竭。
看着步步逼近的怪物和怨灵,董清菡的心中涌起一股绝望,难道,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董清菡下意识地握紧了千里遁形符,这是她最后的保命手段。
但用了它,就意味着这次行动的彻底失败,而且打草惊蛇,下次再想进来恐怕更难。
就在她犹豫之际,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突兀地在房间里响起:
“啧,真难看啊。”
所有的怪物,包括那个强大的保安,动作瞬间停下,它们脸上露出了恐惧,发抖地看向声音来源。
客厅的角落,不知何时,狐半棠又出现了。
狐半棠倚靠在墙上,手里把玩着一缕黑雾,看都没看那些怪物一眼,目光落在狼狈的董清菡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
“就这点本事,连个看门的都打不过,还想玩什么‘播种希望’的游戏?”
狐半棠嗤笑一声摇头说道:“我还以为你能给我带来点惊喜呢,结果还是这么……无聊。”
董清菡捂着肩膀,靠着墙壁站起来,擦掉嘴角的血迹,倔强地看着她
“至少……我证明了,你的鬼域,并非无懈可击,正面情绪……对它有效!”
狐半棠挑了挑眉,似乎有点意外董清菡此刻的硬气,她随手一挥,那保安怪物和满屋的低级怨灵瞬间抹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效?就那点微弱得可怜的光?”
狐半棠走到董清菡面前,俯视着她:“就像在无边黑暗里划亮一根火柴,除了让你自己看清周围有多少想吃掉你的东西之外,有什么用?”
“一秒,还是两秒?然后就熄灭了。”